张定远左手一挥,火器营立刻分三组压上。第一组跪地瞄准前方甬道,第二组立射封锁两侧洞口,第三组快速装填弹药。鼓点响起,第一排火铳手齐射,火光连闪,硝烟弥漫。子弹打在岩壁上溅起火星,几名倭寇惨叫倒地。
他站在最前,左臂伤口因发力再度撕裂,血顺着铠甲内衬往下流。右肩旧伤被剧烈动作牵动,整条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他咬牙撑住,剑柄握得更紧。
前方甬道深处传来脚步声,黑影涌动。倭寇主力从岩缝内部冲出,人数众多,手持长刀、短矛,疯狂反扑。他们借狭窄地形层层设阻,有人从高处滚下石块,还有人推着火油罐往下倒。
“炮队!”张定远吼,“改霰弹!轰上面藏兵点!”
侧翼炮手立即调整虎蹲炮角度,装入铁砂与碎钉混合的霰弹。一声炮响,岩壁上方炸开一片血雾。藏在凹处的倭寇被扫落,尸体翻滚而下。
一名倭寇从左侧洞口跃出,举刀劈向正在换位的火铳手。张定远横剑格挡,金属撞击声刺耳。对方力大,震得他虎口发麻。他顺势旋身,左腿扫中敌人膝盖,那人踉跄摔倒,被身后明军补枪击毙。
又一人从右侧突袭,短矛直刺胸口。张定远侧身避让,矛尖划破护心镜边缘。他反手一剑削去,对方小臂断裂,惨叫着退入黑暗。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去。火器营已推进十余步,但伤亡开始增加。两名火铳手被滚石砸中,当场不动。另一人被火油点燃,挣扎几下便倒在血泊里。
“稳住!”他大声喊,“三组轮替!不要停!”
第一组完成射击后迅速后撤,第二组上前接替,第三组已完成装填,准备前移。鼓声不断,火铳齐发声震山谷。倭寇冲锋势头被压制,死伤惨重,但仍有人悍不畏死地冲上来。
一块火油罐砸落在阵前,罐体破裂,液体四溅。一名倭寇掷出火把,火焰瞬间腾起,堵住通道。热浪扑面而来,火铳手被迫后退。
张定远冲上前,一脚踢飞燃烧的残罐,左手持剑指向火线:“踩过去!不能退!”
他自己先踏进火圈,靴底烧焦冒烟。士兵见主将带头,纷纷咬牙跟进。有人衣服着火,也强忍疼痛继续前进。火器营整体压过火障,重新列阵。
就在这时,三名倭寇从头顶岩台跳下,呈品字形围住张定远。一人挥刀砍向头部,他低头闪过,肩膀却被划开一道深口,鲜血喷涌。第二人刺向腹部,他拧腰避开,剑柄撞中对方咽喉。第三人从背后偷袭,刀刃砍中左肩铠甲,力道之大让他单膝跪地。
他膝盖触地瞬间,右手已无力支撑,只能靠左手长剑拄地稳住身体。血从肩部汩汩流出,滴在岩石上。他抬头,眼中没有惧意,只有怒火。
“啊——!”他怒吼一声,借剑身反弹之力猛然站起,顺势挥剑横扫,正中左侧倭寇脚踝。那人惨叫倒地,小腿几乎被切断。他转身再刺,剑尖穿透中间敌人的胸膛。对方瞪眼抽搐,缓缓倒下。
最后一人举刀欲劈,张定远拔出腰间短匕,全力掷出。匕首贯穿其喉,那人捂颈后退,撞在岩壁上滑落。
他拄剑喘息,呼吸粗重。左臂麻木,右肩剧痛,全身像要散架。但他没有后退一步。
“赵五!”他喊。
“在!”火铳手从烟雾中跑来,脸上满是灰烬。
“带人清侧道,别让他们包抄。”
“是!”赵五转身组织十人小队,沿左壁洞口推进。枪声接连响起,压制住潜伏敌人。
张定远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发现掌心全是红。他脱下破损披风,扔在地上。仅着染血内甲,站得笔直。
前方倭寇阵型出现松动。他们原本依托岩缝节节抵抗,此刻被火器营持续火力逼得节节后退。有人开始往深处逃窜,更多则聚集在主道中央,组成密集防线。
他知道机会来了。
“传令!”他声音沙哑,“三排轮射不停,炮队集中轰击主道交汇口,我要把他们挤进死角!”
命令迅速传达。虎蹲炮再次发威,连续五发轰向通道交叉处。碎石崩落,堵住一条支路。火铳手三组交替射击,火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倭寇阵中出现混乱。有人想绕后包抄,刚露头就被火铳打倒。有人试图投掷火油,但明军已有防备,用盾牌挡住。
两名倭寇头目从侧翼杀出,各带五六人,目标直指火器营侧翼薄弱点。一旦被突破,整个阵型将崩溃。
张定远看得清楚。他提剑就冲。
左腿发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速度不减,直扑左侧头目。那人正挥刀砍倒一名火铳手,回头见张定远杀来,慌忙举盾格挡。
张定远一剑劈下,力道极猛,直接斩裂盾牌,剑刃切入肩胛。那人惨叫未绝,已被他拽近,再补一剑刺穿心脏。
另一头目见状欲逃,张定远甩手掷出长剑。剑身旋转飞出,正中其背心。那人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他快步上前,拔回长剑。此时火器营已压缩敌军生存空间,将残部逼至岩缝最深处的一段窄道。倭寇挤作一团,无法展开,只能被动挨打。
硝烟弥漫,血腥味浓得呛人。火铳手们满脸汗水与黑灰,却无人停下。装弹、瞄准、射击,动作机械却坚定。
张定远站在主道中央,左手握剑,右手垂在身侧。铠甲多处破损,身上七处伤口仍在流血。他脸上沾满尘土与血迹,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
他知道更深的岩缝里还有敌人。
他也知道,只要他还站着,火器营就不会退。
他抬起左手,剑尖指向岩缝深处。
火铳手们立刻检查武器,整理队形,准备继续推进。
就在此时,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火铳手从侧道冲出,手里抱着一门小型虎蹲炮的炮管,嘴里喊着什么。
张定远只看清他的嘴型。
“炮……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