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远盯着手中那块刻着“援”字的令牌,手指用力攥紧。第七支援军已经派出,说明倭寇已经开始调度后备力量。不能再等了。
他转身压低声音:“一组匍匐前进,清除前沿暗哨;二组压后,随时接应。”命令传下,十名士兵立刻贴地爬行,借着碎石地边缘的矮草向前推进。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干燥的尘土味。张定远抬头看了一眼北斗星,三更将至。时间不多了。
前方两名倭寇正换岗交接,火把微弱地晃动。三人潜伏到三十步内,端起火铳。枪口对准目标,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两名倭寇当场倒地,第三枪打在木栅栏上溅起火星。枪声在夜里传出很远,但林子深处传来几声鸟叫,掩盖了回音。守军没有立刻反应。
张定远挥手,全队开始推进。火器营士兵分成两翼,悄无声息地压向粮仓外围。距离缩短到百步时,他跃上一处倒塌的土墙,抽出令旗。
粮仓前的空地上,倭寇终于发现异常。一名哨兵大喊起来,鼓声随即响起。十几名守军从营帐冲出,迅速在主仓门前集结,架起弓箭和长矛,背靠木栅准备抵抗。
张定远高举令旗,猛然劈下:“三排轮射,不许停歇!”
第一排火铳手齐射,铅弹如雨点般砸进敌阵。前排三名倭寇胸口开花,扑倒在地。第二排立即上前补位,再次击发。惨叫声中,又有五人中弹翻滚。
倭寇试图反击,刚有人探头放箭,就被精准点杀。第三轮射击结束时,守军阵型已乱,不少人躲到木箱和粮袋后不敢露头。
张定远跳下土墙,拔出长剑:“刺刀上膛!跟我冲!”
士兵们迅速装上刺刀,火铳前端闪出寒光。他们以小组为单位冲锋,脚步整齐,吼声震天。倭寇眼看防线被逼退,有人想点燃火油罐反扑,刚抬手就被一枪击中手腕,火折子掉在地上熄灭。
接近木栅时,三名倭寇突然从侧门冲出,挥刀砍向最前排士兵。张定远迎上前,一剑格开劈来的刀,反手刺入对方咽喉。另两人被两侧火铳手围住,数枪齐发,当场毙命。
木栅大门紧闭,厚实的铁皮包裹着原木。张定远回头喝道:“撞木!”
两名力士扛着粗木冲上来,猛力撞击大门。一下、两下、三下,门框开始松动。这时,主仓二楼窗口冒出人影,举起火油罐就要往下泼。
“瞄准窗口!”张定远厉声下令。
三支火铳同时开火。窗口处三人接连中弹,火油罐摔落在地,玻璃碎裂。最后一人刚要缩回头,又被补了一枪,身体瘫软倒下。
第四次撞击,大门轰然倒塌。木屑飞溅,烟尘腾起。
张定远第一个冲进去。里面堆满麻袋,稻谷、干柴、豆饼层层叠叠码到屋顶。角落还有几桶火油,盖子未封严。
“投火把!”他大吼。
士兵们纷纷掏出浸油布条,用随身火石点燃,扔向粮堆。火把落地瞬间,火焰腾起,迅速蔓延。一桶火油被引燃,轰地一声爆开,热浪扑面而来。
浓烟滚滚上升,照亮了半个夜空。外面残余的倭寇见状四散奔逃,不少人被追上刺倒。剩余几人跪地求饶,被缴械绑住押到一边。
张定远站在仓门口,看着烈焰吞噬一切。火光映在他脸上,铠甲上沾满灰烬和血迹。他转头清点人数,确认无一人阵亡,只有两名士兵轻伤。
“检查四周,准备撤离。”他下令。
士兵们迅速行动。有人收拢火铳,有人扶起伤员,有人销毁残留火种以防意外蔓延。张定远走到俘虏面前,扫了一眼。
其中一人衣着整齐,腰间虽无令牌,但袖口绣有特殊纹路。他蹲下身,伸手摸进对方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纸条。展开一看,是倭寇内部联络暗记,标注了南线三处补给点位置。
他将纸条收进怀中,站起身。
“烧干净了吗?”他问副队长。
“主仓全着了,火势压不住。侧库也点了,走水道的那批粮草明天早上就会被发现。”
“好。”张定远点头,“按原路回撤,保持队形,伤员居中。”
队伍开始移动。士兵们沿林线缓缓后退,火铳始终上膛,警惕四周动静。粮仓大火越烧越旺,噼啪作响,照亮撤退路线。
张定远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火海,风吹得火焰歪斜,像一条扭动的赤蛇。远处山脊轮廓清晰可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他眯起眼。
不是错觉。山脊上有黑影闪过,很快消失。
他立刻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全队伏地。
所有人趴下,火铳指向山林方向。风停了,四周安静下来。
忽然,左侧树林边缘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张定远慢慢抽出长剑,剑刃反射着火光。他屏住呼吸,盯着那片林子。
一个身影从树后走出,身穿黑色倭袍,右手握刀,步伐沉稳。身后陆续出现十余人,全都手持武器,呈扇形逼近。
那人站在火光边缘,抬头看向张定远,嘴角动了一下。
张定远认出了他。
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