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咱们今天带人参过去吗?家里估计乱糟糟的,要不下午单独送过去?”
向烽点点头,钱云在云家,今天要处理钱家的事,不适合。
“不带了,明天何伯父他们要先回府城,我送他们,顺便再去县城问问大夫。你今天和岳母问下二嫂的情况。”
“好,何伯父他们先走,那何群不走吗?”
向烽摇摇头,想到昨天何群还和自己说到现在都没带他去打猎,那小子还撇嘴了。
“他不回去,他还等着我带他上山,这山要是不去一趟,估计不会走。别管他,这几天他在村里晃悠,也没闲着。”
从腊八开始,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何家人都没好好招待,云乐心里也有点愧疚。
年底了,何家父母要先回去忙府中的杂事,何群是个闲人,府城守备营那边他早就打好招呼了,也不急着回去。
“等等我,我也去看看热闹。”
小夫夫刚准备出门,就听到何群在后面叫住他们。
昨晚那场火,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何群因为怕冷,没爬起来去。
今天早上,这个热闹一定要补回来。
到了云家,钱家的族老已经在了,堂屋里面挤了不少人,钱云坐在周晚慧身边,身上穿的是云乐以前的衣服。
看见云乐来了,钱云主动对他笑了下。
向烽带着何群走到自己岳父身后,云乐则直接去找自己的阿娘。
“阿娘,二嫂呢?”
他刚刚进来,在堂屋看了一圈,没找到,压低声音问。
周晚慧拍了拍云乐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我让她在房里休息,昨晚那么吵闹,她都没休息好,今天没让她过来了。”
“哦哦,好。”
云乐这边小声的和自己阿娘沟通,堂屋里云茂山继续和钱家的族老沟通刚刚被打断的事。
堂屋里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云茂山眉头紧锁,看着面前几位面色冷硬的钱氏族老,语气沉重地再次确认:
“钱雷夫妇和钱树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钱云那孩子才十岁,还是个不经事的小哥儿,无依无靠。你们……当真还要坚持将他逐出族谱,一点活路都不给?”
为首的钱老族长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丝毫松动,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绝:
“茂山老弟,你的好心我们明白。但……钱雷一家做出那等丑事,连累全族蒙羞,这是洗刷不掉的污点!
钱云是他们的血脉,我们钱氏……实在不能再养一个根子上带着如此卑劣名声的小哥儿。
留下他,族里其他未嫁娶的姑娘哥儿怎么办?说亲时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为了全族的清誉和将来,只能……只能狠下这个心了!”
其他几位族老也纷纷附和,态度一致。
他们并非不怜悯那孩子,但在宗族利益和根深蒂固的观念面前,这份怜悯显得微不足道。
云茂山心中叹息,他知道宗族规矩大过天,自己这个外姓村长再劝也是无用。
可难道真要把一个十岁的小哥儿在寒冬腊月里赶出村子?
那跟亲手把他推上死路有什么区别?他云茂山做不出这等事,水秀村也容不下这等凉薄。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又无奈:
“诸位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眼下这天寒地冻的,把他赶出去,就是让他死。
我们水秀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冻死饿死在村外。这有伤天和,也坏了村子的名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位族老,提出了眼下最实际的问题:
“既然族里不愿再接纳,而我身为村长,也不能强行将他塞给谁家抚养。这孩子……眼下该如何安置?总得有个暂时的去处,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这话问到了关键处。
钱氏族老们面面相觑,他们只想撇清关系,却也没想好如何处置这个“烫手山芋”。
直接赶走确实太过残忍,传出去对钱氏名声更不好听。可留在村里,由谁来管?
堂屋又沉默下来,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钱云开口了。
“村长叔叔,我不待在村子里。”
“云哥儿!”周晚慧一听他开口,就准备拦住他,不准他继续往下说。
钱云冲着她笑了下,主动站起来,走到人群中间。
“村长叔叔,我不能留在村子里。我爹娘他们做的事,现在我都知道了,我没脸继续在村里生活。”
说完又转身冲着钱氏的族老,
“族爷爷,我明白您的为难,可以把我除族的,不能耽误族里面其他哥哥姐姐。”
随后深呼一口气,冲着云茂山跪下,
“村长叔叔,您把我卖了吧,只要不卖到花楼,其他地方都可以的。我能吃苦的,只要给我一口饭吃,做奴仆我不在乎的。”
钱云的话让屋里的人心里一揪,可想了想,如果真的能给他找户好人家,做个下人,是最好的出路了。
可卖人,村里人都没做过这种事,突破不了自己的心理压力。
钱云看云茂山满脸为难,已经准备开始磕头求情了,结果被何群的声音打断。
“你真的想把自己卖了?”
钱云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贵公子。
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脸,重重的点头,
“要,我要把我自己卖了。村里人都很好,我不能连累他们!”
钱云的脸上的神色不算作假,也没有那种以退为进的打算,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卖了,重新找条出路。
自己都能从钱家吃人的地狱爬上来,只是做奴仆,他一定也可以的。
“好!那我买你。不过我家在府城,你愿意去吗!卖到我家,成了奴籍,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不后悔?”
钱云听到那个贵公子说自己是府城来的,还和向烽他们一起进来的,应该是个好人。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次机会了,重重点头,
“我愿意,我不后悔!”
“好,那你一会和我去见我爹娘,再把卖身契签了。”
“好,谢谢少爷。”
钱云很机灵,知道自己要卖给他了,给何群磕了个头,站起来,乖乖走到他旁边。
一屋子人被他们两人的对话惊讶到了,可是瞬间又放心了。
何家是府城的大户,何家父母他们都看到过,人也是和善的,卖到何家是钱云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