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回程的车上。
中间的扶手推上去了,此刻她在陈非白的怀里。
没睁开眼睛,也不说话。
安静到,对方都没有察觉。
最后回到云顶,那个家被她给破坏了,正在维修,陈非白最近应该都是住在这里。
下车时,用西装裹住她,一路抱着上电梯,看起来像是呵护备至。
还是之前的那个房间,枕头上是好闻的花果香,昨夜的痕迹一丝一毫不曾留下,好似流过的眼泪和汗水都不作数了。
给她盖好被子,陈非白接了一通电话。
对方不晓得讲的是哪国语言,陈潇听不懂,也懒得费劲去解读,索性继续装睡。
脚步远去,门关上的时候,落锁声很轻。
陈潇睁开眼睛,房间里除了床头灯,其余的都熄灭了。
昏暗朦胧的环境,很适合入睡。
眼底的水光浮现,又褪去。
内耗这件事,大部分都是从压制开始。
咽下去,憋回去,忍下去……
总之,是对自我的反复伤害。
空调温度适宜的室内,依然很冷,最后只能拥紧被子,裹住自己,像是给受伤的心,强行止血。
陈非白一直没回来,不记得过了多久,陈潇在胡思乱中,陷入沉睡。
可能是催眠后遗症,也可能是太累了。
总之,这一夜,她睡得还算不错。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自己。
按内线吩咐一声,私人管家很快送上吃食和新手机。
电话卡已经帮忙补办,效率很高。
云顶的管家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叫周韵,态度恭敬温和,比家里那个老女人顺眼一万倍。
主动交代了陈非白的去向,陈潇听见“出国”这两个字的时候,筷子没拿稳,掉了一根在地上。
原来,他昨晚接了电话后,就走了。
“您稍等。”周韵转身,从旁边的餐边柜抽屉里拿出备用的,递给陈潇。
然后才蹲下,去捡那根掉在地上的。
前后顺序到位,很会做事。
但陈潇已经没有了胃口。
声音淡淡地吩咐道:“周管家,给我备车,我等下要去剧组。”
周韵微微颔首:“是。”
退下后,给陈非白去了电话,说潇小姐一切都好,已经吃过早餐。
那边落地后,刚上车,陈非白有些疲惫地靠在后座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周韵实话实说:“什么都没有。”
“你跟她说我出国是有急事了吗?”陈非白追问。
周韵:“说了。”
“嗯?”
长途飞机,让偏头疼来得迅速且猛烈,陈非白握拳放在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已经到了讲话都难受的地步,只能用鼻音表达疑惑。
但周韵的话,只会加重症状,半点不会缓解:“潇小姐什么都没问,只是说知道了,然后要了车,说等下要去剧组。”
她好平静。
若是按照前一段时间的脾气,这个时候一拿到手机,就一定会缠上来。
要求他负责,或者是质问自己为什么丢下她。
陈非白已经想好了。
如果陈潇再次开口要一个身份,那就答应她。
当宠物还是当陈太太,都可以。
只要她乖一点,别再跟自己闹了。
可是她没有。
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非白胸口很闷,心律失常这件事,短时间内已经是发作第二次。
好在这次不严重,因为工作能阻止一切多余的思想。
接听公司电话之前,他扯掉领带从窗口丢出去,言语冷静地说:“五分钟后,会议室谈。”
……
不仅是陈非白诧异,下午见到她的盛琪,也觉得陈潇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的身上很多伤痕,帮忙穿戏服的时候,就发现了。
昨晚现场人多瞒不住,盛琪听了一嘴,只觉得惊心动魄。
陈潇电话打不通,可把她急死了。
好在靳司南昨天也在,那人是她的准姐夫,和盛夏有婚约,找他打听一下情况还是没问题的。
对方并未多言,只是告诉她陈潇没事,和陈非白在一起。
盛琪那个心,才算是装进了肚子里。
但不成想,今天一见面,她的亲亲闺蜜会被欺负成这样。
白纸般的皮肤被肆意涂鸦,深浅不一的痕迹,瑰丽明艳,像世界上最特别的油彩,会抹掉一个女孩全部的青涩与纯真。
若是能开心也罢。
可得偿所愿的人,却连一个笑容都很勉强。
买了她最喜欢的小食和奶茶,到现在一口未动。
陈潇曾经说过,天塌了都不会影响她享受美食,没有热量就没有多巴胺,会不快乐的。
可是现在,她说自己没胃口。
“要不然,今天就先休息吧?”盛琪劝道。
陈潇闭着眼睛,妆造师在帮她画眼线。
不能动,索性摆摆手,又比了个oK的手势,告诉对方,自己很好。
“哪里oK?宝,你在发烧啊。”盛琪心都快要操碎了。
陈潇:“没事的啦,等会儿喝点奶茶补补就能好。”
盛琪:“……”
眼线画好了,陈潇对着镜子眨眨眼睛,很满意今天的妆容。
盛琪还想再劝,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陈潇捏捏她的脸,用口型说:“安心”。
然后一边接通来电,一边让旁边的妆造师继续。
拍古装,头发是个大项目,要弄好一会儿,她不想浪费时间。
电话是顾怀安打来的,没别的话,除了道歉,就是套近乎。
百分之十的股份,这是昨天晚上连夜召开会议,老爷子亲自拍板下的决定。
顾云若回去后,精神状态就不正常,靳家一早还派了律师过来,送上离婚协议。
说不同意,就走法律程序。
这一刺激,让她行为举止更疯,撕了离婚协议,从床上爬下来,要打律师。
顾怀安虽然心痛,但他也清楚,这个女儿,已经废了。
失去靳家联姻,小女儿今年才19岁,还不成气候。
如今,陈潇是他顾家最想要攀上的高枝。
所以陈非白要的诚意,他不能不给。
“太少。”陈潇接过盛琪递给她的奶茶喝了一口,含混着丢过去两个字。
顾怀安像是没听懂:“什么?”
陈潇冲着听筒大声喊:“您、耳、背?”
那头的老父亲差点被这个音量伤了耳膜,缓了缓,有点气不过地说:“别得寸进尺啊,你知道百分之十的股份是多少吗?”
“不知道啊。”某人一派天真的语气问,“能当董事长吗?”
顾怀安:“废话!”
天真继续:“那能当总经理吗?”
顾怀安:“怎么可能?”
陈潇声音蓦地一沉:“所以,你在跟我鬼叫什么东西?”
顾怀安:“……”
陈潇也不管他什么心情,接着开口道:“你以为我想搭理你吗?接电话,不过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要知道,想给本小姐当爹的大佬可是海了去,别太把自己当一棵小白菜。”
“你…”顾怀安气血直冲头顶,要气炸了。
这个逆女!
刚想言语教训她,就听见对方叹气:“真是苦恼啊,那么多个总,你说我选谁好呢?是鼎盛的李总,还是尚华的赵总呢,又或者……”
盛琪忍不住抿唇憋笑,还好还好,总归没烧傻,脑瓜子聪明着呢。
“说吧!”顾怀安压下怒意打断她,一句话几乎是挤着牙缝说出来,“你想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