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金汐语身着红色的飞鱼卫官服,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再一次正式踏入提督府的大门。
提督府位于皇城的西南角,是一座三进的大院落。前院是各司办公之所,中院是案卷存放处,后院则是提审犯人,关押犯人的大牢。金汐语的女察教官职位属于新设,又是第一位女官,虞沁词命人在自己隔壁收拾了一间房间,安排她在此办公。
提督府的众飞鱼卫,这些时日已经认识了金汐语,她抓捕九蛇的神奇手法早已传遍了,整个飞鱼卫无人不知,一路行来,大家纷纷和她打招知,均向她投来敬佩的目光。
当然没有亲眼见证此事的飞鱼卫,觉得那些传言有些夸大其词,对她藐视的也大有人在。
“金教官,这边请。”
引路的是一名年轻的书吏,眼神中带着好奇与几分敬畏。金汐语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腿微跛,右手食指有墨渍,显然是个常年伏案的书生。
“多谢这位引路的同僚。不知如何称呼?”
“金教官客气了,小的姓卓,单名一个远字,是提督大人手下的书吏。”卓远恭谨地回答,眼睛平视,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噢,我前几日来,怎么都没有见过你?”
“是这样,小人的母亲前段时间病重,小人请假回去照顾母亲了。”
“噢,令尊身体可好些了?”
“经回春馆的刘大夫诊治,已经有了起色。”
“那就好。”
两人边走边说,不同于以前来到提督府,那时,为了不引人耳目,她都是从小门进来的,尽量避开人群。这次是她任职,自然不会再从小门进了。
穿过几道回廊,金汐语感到四周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有些官员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实则是为了一睹这位“女官“的真容;还有些干脆站在远处指指点点,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
“看啊,那就是新封的女教官...”
“哼,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能懂什么刑名之术?”
“听说她是金丞相的侄女,别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一介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真是有伤风化啊。”
这些话语如同细针般刺入金汐语耳中。她可不介意,这一切是她早想到的,想当年,她参加辩论大赛时,与十位男子雄辩,底下的观众比这都多,她都毫不畏惧,这些人算什么,她挺直腰背,目不斜视地跟着卓远向前走。
“金教官不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卓远害怕她有心理阴影,小声安慰她道,“提督大人已经在等您了。”
金汐语心头一暖,她微笑着轻声说:“谢谢卓书吏。”
当金汐语进屋时,虞沁词正伏案批阅文书,头也不抬。
“下官金汐语,见过提督大人。”作为下属,金汐语第一次以官礼恭敬行礼。
虞沁词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她,眼神中满是欣赏:“金教官,这身飞鱼卫服很适合你。”
“大人说的正是,下官也这么以为。”金汐语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回答,说完噗嗤一声笑出来,恢复了女儿家的娇俏。
“大人,我俩你来我往的打着官腔是不是太累了。以后,我在您面前,可不可以随意点。”
“呵呵呵,”虞沁词被金汐语的话逗笑了,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
“可,记住你那天说的话,人前叫我大人,人后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噢,啊,大人,我以为你那天是开玩笑呢。”
“本督可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可记住了。”虞沁词故意板着脸说。
“噢,好,”金汐语背着手小声嘀咕着回答。
“呵呵呵!”虞沁词心满意足,愉快得笑了。心里又好笑,为了接近金汐语,自己假公济私,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也是煞费苦心了。
既然皇上赐予了金汐语女察教官,专司培训提督府和刑部的办案人员,学习查案手段,金汐语自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编写了教案。
培训当天清晨,金汐语早早来到专门腾出的一间房子。屋内摆放着五十余张矮几,每张几上放着笔墨纸砚。
她亲手在授课台的正前方竖起一块大木板,上面贴满了各种案件现场的草图。
“金教官,需要帮忙吗?”卓远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文书。
“卓书吏来得正好。”金汐语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些是今日要用的案例,麻烦你帮我分发给每个座位。”
卓远放下文书,好奇地看着木板上的草图:“这些都是您画的?“
“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金汐语指着一处宅院图,“比如这个,表面看是婢女偷盗后自尽,实则...”
“金教官,今日我们都来听你授课,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二十几名提督府的办案人员。
金汐语认出这是提督府的侍郎廖大人,她曾在提督府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在去虞沁词的枢机房时,碰到过这个人,是前面告诉她的,此人是专门负责提督府大小案件的廖侍郎。
廖侍郎见到金汐语一愣,那天见到金汐语,他还以为是千面为虞沁词找的侍女,没有在意,没想到竟然就是新来的女教官。
“下官参见廖大人。“金汐语行礼。
廖侍郎摆摆手:“免礼。金教官,这些都是提督府各司的精英,今日特来听你‘授课’。”他特意加重了“授课“二字,引得身后众人一阵轻笑。
金汐语扫视了一下这群所谓的“精英”。有年过半百的老吏,也有正当壮年的飞鱼卫,也有几个像卓远这样的年轻书吏。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怀疑与轻视。
“下官深感荣幸。”金汐语平静地说,“请各位就座。”
从金汐语任职开始,虞沁词就让千面收集各方面的消息,看一下大家的反应,他深知女子为官本就是逆天的举动,肯定会有不同的微词。
为了树立金汐语的威信,也为了看看金汐语的最终实力,他安排了提督府和刑部相关的人员一起来学习。
没过多久,刑部尚书赵天锐亲自带着刑部的办案人员,迈着一摇三晃的步子,目中无人的扫视了一下全场,这才坐定。
为了今天的授课,虞沁词命人腾出了一间屋子授课。房间内提督府的人员有三十来人,加上刑部的二十多人,将这间房挤得满满的。
萧敏杰自是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到第二天能见到金汐语,他激动的一晚上都没好好睡。赵天锐刚一落坐,他身后的其他官员准备按职位落坐时,萧敏杰迫不及待的挤到赵天锐后排坐下。
被挤到一边的刑部侍郎方沧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没有生气,以为是萧敏杰好学想抢个好位子。
萧敏杰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汐语,金汐语的面容今日有些不同,原本白皙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灰色的碳灰,眉毛也刻意描粗了一些,脸部的其他地方,也刻意进行了一些调整。
刚看到金汐语的这番变化时,萧敏杰吃了一惊,脑子一热,就要脱口而出,想问问她,是不是病了。还未等他开口,金汐语如剑的目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他这才恍然大悟,金汐语这是做了特别的修饰。若不是萧敏杰见过金汐语的真面目,他真以为金汐语病了呢。
不过,金汐语一身暗红的官服,给她清秀的脸上增添了一丝英气,男子的刚硬与女子的柔美,完美的结合在她的脸上。再次看到金汐语,他不由犯起了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