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包括楚靖川，都仰望着那个仿若站在云端的身影。
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真的还是人吗？
而苏彻站在那里，神魂境界稳固在鬼长巅峰，但通往鬼将的瓶颈却如山岳般横亘在前，纹丝不动，而九十阶之上的压力，已完全不同。
就在苏彻双脚踏足第九十阶平台的瞬间，周身那毁天灭地的压力骤然一变，不再是纯粹的蛮力碾压，而是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古老、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凝视，直接穿透他的肉身，照进灵魂最深处。
他感觉自己像被彻底剖开，赤裸裸地暴露在那种审视之下，他的灵魂在这种凝视中剧烈颤抖，似乎最心底里的秘密都要被揭开。
他右手艰难地尝试催动离开的令牌，却发现周身空间已被彻底锁死，根本无法逃脱。
“完蛋，这天梯考核怎么还带扒人老底的？”苏彻心中一阵发虚，下意识就想到自己这灵魂可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穿越而来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浓浓惊疑的苍老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古怪！当真古怪！小子，你的灵魂本源怎么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与此界法则格格不入，似是无根之萍，异世之……”
话没说完，苏彻心里猛地一咯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心里大喊：“我不是！我没有！你谁啊，别瞎说！”
那声音顿了一下，随即一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老者虚影缓缓凝聚在他面前。
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亮得吓人，正用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眼神上下下下地‘扫描’着他，仿佛要把他里外看个透。
苏彻被看得头皮发麻，但仍强作镇定：“前、前辈是？”
“老夫？老夫是这九龙天梯的器灵。”老者虚影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眼神依旧没从苏彻身上离开，“小家伙，你有点不对劲啊，你这灵魂，啧，怎么像是鸠占鹊巢？但也不像啊，和肉身也是完美契合。”
器灵老者每说一个词，苏彻的眼皮就跳一下，后背冷汗都快出来了，没想到这天梯竟然还有器灵，而且这老家伙眼光太毒了。
看到苏彻那副‘你怎么这都知道’却又拼命想掩饰的心虚样子，器灵反而哈哈一笑：“行了行了，别在那儿绞尽脑汁想借口了，老夫存在了万把年，什么没见过？你灵魂虽特别，但绝不是夺舍之魂，能来到这里便是你的缘法，或许也是是此界的运数。”
苏彻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心未减：“前辈现身，不只是为了点评晚辈的灵魂吧？”
“聪明！”器灵赞许地点点头，神色随即变得肃穆，“老夫现身，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万载以来，无数先贤期盼而不得的一线破局的希望！”
“破局？”苏彻一怔。
“没错！”器灵语气悲伤，似乎陷入某些回忆，“可知我人界上古为何败于冥界？其根本原因，在于灵魂本质的极限；我界修士，境界小灵、灵兵、灵长、灵将、灵皇、灵帝，对应冥界的小鬼、鬼兵、鬼长、鬼将、鬼皇、鬼帝；然而，冥界能诞生真正的‘鬼帝’，而我人间灵皇巅峰便是终点，此乃世界规则所限，是生命层次的天堑。”
器灵凝视着苏彻，目光灼灼：“而这九龙天梯，最终目的，便是要找到一个能打破这先天灵魂桎梏的‘变数’，你的灵魂应该并非诞生于此界，反而让你不受此界先天枷锁的束缚。”
“向上攀登吧，小子！”器灵虚影指向那最后的九阶，“借助这天梯之力，也许可将你之灵魂本源彻底与这个世界规则相融，或许有希望打破那令人绝望的万古枷锁。”
苏彻听着这浩瀚古老的秘辛，看着器灵眼中那近乎虔诚的期盼，心中的那点心虚也消失无踪。
他深吸一口气，此刻他也似乎没有退路了，随即重重点头：
“好！那我便登上去看看！”
苏彻猛的抬脚，毅然迈向第九十一阶！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轰然降临，直接碾压、锻打他的灵魂本源，那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阶，仿佛整个灵魂下一瞬就要被彻底碾碎。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仿佛被整个世界排斥的绝望中，苏彻忽然敏锐地察觉到——灵魂深处，竟有一丝微弱却截然不同的魂力波动，正在苏醒。
他凝聚全部心神向内探去，震惊地发现，那竟是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一缕魂魄，在这天地本源威压的极致刺激下，它被彻底激发、复苏过来。
这道魂力纯净、温暖，与此界法则天然契合，它仿佛感知到了苏彻灵魂正承受的痛苦，非但没有排斥，反而主动地、近乎温柔地缠绕而上，试图与那这‘异世’的灵魂融合，共同抵御外部的毁灭性压力。
苏彻心中猛地一惊：“这是要融合吗？若彻底融合，我还是我吗？”一丝担忧掠过心头。
然而，那原主的灵魂纯净得超乎想象，它似乎并无独立的思维和记忆，更像是一种最本源的、充满生机的灵性，融合的过程，并非意识的覆盖或争夺，而是本质的互补与升华。
随着融合开始，苏彻感到自己的灵魂非但没有被污染，反而变得更加强韧，与此界法则之间那种尖锐的排异感也在迅速减弱，一种圆融自如、更加契合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依然是他，思维、记忆、人格毫无变化，但灵魂的根基却被拓宽、加固，并打下了此界的本源烙印。
“咦？”一旁的器灵老者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这、这体内竟还潜藏着一道如此纯净、与此身完美契合的本界灵魂？两种截然不同的灵魂本源，竟在此时开始真正交融？
妙啊！妙啊！老夫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法！”
器灵激动得几乎手舞足蹈，猛地一拍大腿：“非本界之魂，或有打破帝境桎梏的潜力，却难容于此界天地法则，而本界之魂，虽得天地认可，却受困于先天枷锁！”
“唯有二者如此这般完美深度融合，以异世之魂为‘破界之矛’，刺穿枷锁，再以此界之魂为‘立足之基’，获得规则认可，方能同时满足突破桎梏与存于此界这两个看似矛盾的条件。
难怪上古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穷尽手段也无法成功，他们如何能想到这一步、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