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桌面上，试管里的魔虫一动不动。陈玄盯着它看了很久，确认没有假死迹象后，才缓缓收起显微镜。他摘下防护面罩，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转身开始清点工具。
棱镜、导光符纸、低温灵石、光谱分析仪——每一样都摆得整整齐齐。他用符笔在纸上画出装置结构图，反复核对折射角度和冷却环位置。云昭站在门口，没说话，只是默默递来一块新的电池。
“能撑多久？”她问。
“够用。”陈玄接过来装进仪器，“只要月亮还在。”
子时前，他们在村子中央空地上架起了装置。棱镜立在由四块低温灵石围成的底座上，表面贴满导光符纸。陈玄蹲下身，调整支架高度，让月光能垂直照入水晶中心。
村民远远围在屋前，没人敢靠近。几个孩子躲在门缝后偷看，手里还拿着自制的小木片，学着戴面罩的样子捂住脸。
月亮升到中天时，第一道光束穿过棱镜。
七彩光带投在地上，像一道横跨地面的虹桥。陈玄立刻打开光谱分析仪，屏幕上的波形跳动起来。他手指滑动，锁定260纳米附近的峰值区域。
“就是这里。”他说，“紫外线最强的位置。”
第一批患者被扶了出来。三人一组，站在指定光区里，脱去外衣露出手臂。陈玄按下启动符钮，导光系统开始运转，紫光微微闪烁。
刚照不到半分钟，一名患者的皮肤突然鼓起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快速移动。
“出来了！”云昭拔剑。
霜魄剑悬空而起，寒气迅速扩散。第二个人背上也出现异动，接着是第三个。黑点破皮而出，在空中划出细小轨迹，直奔阴影处。
陈玄没有动。他知道这些虫体一旦dNA受损，就会本能逃窜。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云昭身形一闪，冰刃横扫。三只飞虫瞬间冻结，摔在地上碎成粉末。又有两只从草堆里钻出，她抬脚踩下，鞋底寒气爆发，将它们封死。
最后一只冲向村口方向。它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道黑线。云昭追出十步，挥剑斩落。冰刃劈中虫体，却没有切断。那东西在空中扭动，外壳发出金属摩擦声。
她眼神一冷，左手掐诀，霜魄剑调转方向，自下而上挑击。这一次，剑尖精准刺入虫首，幽蓝火焰从内部燃起，整只虫当场炸裂。
周围一片寂静。
陈玄走过去捡起残渣放进采样瓶。他回到检测仪前，取出一名患者的血样重新测试。显微镜画面显示，虫体分裂完全停止，细胞壁出现大量裂痕。
他翻出另一份样本对比。同样是接受照射后的血液，所有活体均已失去活性。
“它们不会再传了。”他抬头对围观的村民说。
老者第一个走出屋子，双膝跪地，额头触地。接着是妇女抱着孩子叩首，年轻人握拳行礼。恐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敬畏。
陈玄收起设备，把剩余试剂封进玉盒。他的手有点抖，不是因为累，而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不是一场胜仗，但比胜仗更难打。
云昭走到他身边，看着地上残留的冰屑。“就像你在现代用的……”
“消毒灯。”陈玄接道，“原理一样，都是靠紫外线打断遗传链。只不过那边用电，我们用月光加符阵。”
她点点头。“能量级差很多。”
“但我们改了方式。”他说，“以前是用药杀，现在是用物理手段破坏复制能力。只要控制好剂量，不会伤人。”
云昭看向远处的山影。晨光已经爬上山顶，村子里升起炊烟。没有人再咳嗽，也没有新的病例出现。
“这次成功了。”她说。
“只是开始。”陈玄背起仪器包，“这种虫会进化，下次可能连光都不怕。我们必须提前准备更强的干预手段。”
他走到最后一间隔离屋前，推开门检查。床上的病人呼吸平稳，体温正常。床脚放着一个空试管，标签写着“药剂组”。那是昨晚失败的那一支。
他把它收进包里。
两人回到空地时，守夜弟子已撤岗。有几个人凑上来询问后续安排，陈玄简单说明注意事项：继续观察三天，避免接触死虫残骸，饮用水必须煮沸。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炭笔画了个圆圈，中间两条横线。“我也要戴这个！”他指着陈玄的防护面罩。
陈玄愣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备用滤芯，递给云昭。她弯腰蹲下，帮孩子把简易面罩绑好。小男孩咧嘴笑了，蹦跳着跑开。
太阳完全升起时，村里恢复了日常节奏。有人修屋顶，有人挑水，鸡群在空地上啄食。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
陈玄最后检查了一遍数据记录。光疗持续时间、照射强度、患者反应曲线全部录入符卡。他将符卡插入随身存储器，确认无误后关闭电源。
“可以走了。”他说。
云昭站起身，霜魄剑归鞘。她望向东方，风吹起她的裙角。两人并肩朝村口走去。
走出五十步后，陈玄忽然停下。
他打开检测仪，屏幕亮起。信号格原本是空的，此刻却闪了一下红点。
他回头看向村子中央的装置残迹。棱镜还在原地，导光符纸烧焦了一角。昨夜高强度运行导致部分电路过载，有一段没断干净。
红点又闪了一次。
他快步走回装置旁，拆开底座连接口。一根断裂的导线垂在外面，末端沾着一点黑色物质。他用镊子夹起，放进采样瓶。
显微镜下，那东西正在缓慢蠕动。
不是魔虫。
形态更小，结构更密，外壳呈六边形蜂窝状。吸收光谱分析显示，它对紫外线的耐受阈值高出三倍以上。
陈玄盯着屏幕，手指停在记录键上。
云昭走过来，看见他的表情。
“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把采样瓶紧紧攥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