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暮春,城郊有一大片槐树,这些日子结了不少花骨朵,第二天孟琦便起了个大早,叫上麦穗和岳明珍,思索了片刻,还是叫上了孟琛和齐元修。
毕竟总要有人提篮子。
家中不是没有下人的,孟琦也叫了一个壮仆陪同,可她到底是有上辈子在现代的记忆,总是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指使下人。
再者,自己也只叫了一个仆从,可这槐花她还打算多采些,如此一个仆从便不太够用了,可孟琦又不习惯叫许多仆从跟随。
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齐元修比较好用。
用齐元修,孟琦心里可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
原本孟琦是不打算叫孟琛的,毕竟他的胳膊还没有彻底好全,但孟琛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被落下,执意跟来,孟琦见状只好答应了他。
而且……哪怕右臂用不成,不还是有左臂吗?这槐花并不重,想来也累不着他。
于是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赶往城郊,今日天公作美,暖烘烘的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微风轻柔拂过,裹挟着丝丝缕缕清甜的花香与清新的青草香,让几人有了一种似乎是在踏青的感觉。
几人来到城郊,放眼望去,此处槐树肆意舒展枝丫,枝叶繁茂,而那洁白如雪的槐花星星点点地散布其间,枝叶晃动间,带来一阵好闻的香气。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1
齐元修眼中闪着光芒,看起来十足的兴奋,但却还不忘背着手矜持地吟上一两句诗。
瞧瞧,又装起来了。
孟琦和孟琛齐齐“噫”了一声,对于他这种掉书袋的行为颇有几分嫌弃。
孟琦更是拆台道:“眼下可还没到五月呢。”
见拆台的是孟琦,于是齐元修也不生气,只摆摆手,好脾气地道:“差不多,差不多。”
说完他仰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盯着满树的槐花,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今天我非得摘满满一篮子不可!”
接着又道:“不行,一篮子可不够,还得给祖母和娘亲也带些回去……”
孟琛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头,赶忙紧走几步跟了上去,轻声劝道:“你慢点儿,别摔着了。这地方看着平坦,可万一有个小坑洼,不小心绊倒了可就麻烦了。”
齐元修却满脸不在乎,一边跑一边说:“知道啦,孟琛你可真啰嗦,再说了,就是摔了又能怎样。我又不像你,可经得住摔。”
孟琛拉下了脸——他就多余关心这人!
孟琦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人打闹,脚下却没停,不一会儿便快步跟了上去。
采摘之前,孟琦还不忘道:“大家可得仔细挑选,只有选到好槐花,做出来的吃食才够美味。”
说着,她轻轻折下一串槐花,放在鼻尖深深吸了口气,那原本淡雅的甜香瞬间变得浓郁,萦绕在孟琦鼻尖,但却让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齐元修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孟琦有些恼怒,指着他道:“你这会笑我,我倒要看你今日能摘多少。”
齐元修一听就不干了,挺起了腰:“看不起谁呢?”
听见这边的动静,岳明珍赶了过来,笑着调解道:“好啦好啦,你们都别吵了,不如一会儿比比看,看谁挑的槐花又多又好?”
齐元修最吃这套了,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麦穗和舒云则没有理会这几人的纷争,尤其是麦穗,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满树的槐花,眼神之炽热,仿佛看着自己的梦中情人,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阿琦说能入菜,那这槐花一定好吃!
想着美味的槐花饼,麦穗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摘。可她动作太过急切,“咔嚓”一声,不小心扯断了一大截树枝,惊得栖息在枝头的几只小鸟扑棱棱地展翅飞走。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麦穗的脸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孟琦。
孟琦对麦穗充满了滤镜,此刻看到麦穗稍显笨拙的动作,也只觉得她可爱,于是安慰道:“没事的,下次小心点就好。”
说着,她轻轻拉过麦穗的手,手把手地帮她轻巧地将槐花从树枝上摘下,动作轻柔而娴熟。
“阿琦,那到底怎么挑才算好呀?”
麦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孟琦的心再一次被击中了——麦穗真的好可爱啊!
她回过神来,顺手揉了揉麦穗的包包头,拿起一串饱满洁白的槐花,耐心地解释道:“你瞧,这槐花得色泽洁白纯净,不能有一丝杂色,要是泛着淡黄色或是颜色暗沉,就不够新鲜了。而且花朵得饱满、完整,那些被风雨吹打过,花瓣残缺不全,或是花芯发黑的,都不能要。”
在一旁仔细倾听的舒云默默地点了点头,安静地在一旁认真挑选着槐花,时不时还主动帮着孟琦整理已经摘下的槐花,仔细地把不好的挑出来。
孟琦走到舒云身边,亲昵地揽了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好舒云,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我一个人可真有些顾不过来。”
舒云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真挚地道:“我也没做什么,能帮上忙我就很开心了。”
她自觉自己没有做什么,但孟琦却总是夸奖她,即使听了这么多次,她也还是会不好意思。
而岳明珍自从方才调解了齐元修几人之后,便不怎么吭声了,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迅速。
自己一定会是摘地最多最好的那个!
不一会儿,待孟琦回过神来,岳明珍的篮子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小的“槐花山”了。
孟琦有些无奈,珍珍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强啊……
齐元修路过岳明珍身边,看到她的成果,有些惊讶,却故意调侃道:“你这是打算把整棵树都搬回家去吗?”
岳明珍笑睨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迅速,口中还道:“怎么?怕了?知道比不过我了?”
“需要我让让你吗?”
激将法对齐元修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好使,他一挑眉,自信道:“哪里需要你让?我还想着要不要让让你呢!”
话虽如此,可齐元修摘得属实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比不上岳明珍,且低处的槐花已经被摘得差不多了,于是他抬头,看向了高处。
只见他灵活地三两下便上了树,又努力伸长手臂,想要摘下高处那几串看着格外诱人的槐花,一边摘一边念叨:“这高处的槐花看着就好,肯定又香又甜。”
孟琛见状,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齐元修!你小心点!”
孟琦也是一惊:“快下来!”
齐元修却故意挑衅,冲孟琦二人一笑,脚下一动,竟是一副要栽倒的姿态,在场众人心中巨颤,忍不住惊呼出声。
孟琛离得最近,更是下意识窜到了齐元修正下方,甚至张开了手臂,试图接住他。
然而齐元修却没有真的掉下来,他的脚还死死锁在树上,目前正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与孟琛面面相觑。
孟琛真的生气了,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了。
孟琦也飞奔过来,气道:“齐元修!你在搞什么?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齐元修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了,迅速从树上下来,老老实实地冲众人道了歉,再也不提上树的事了。
只是孟琛却怎么也不肯原谅他,只冷眼瞧着他没有出声。
哎,这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