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火苗舔着木柴，把光团人影的轮廓映得格外柔和。那些裹在光团里的星之民，渐渐敢靠近篝火，有个最小的光团飘到张小北的校准仪旁，用晶体轻轻碰了碰金属球，两个螺旋瞬间咬合在一起，发出像碎冰融化的轻响。
“它好像对我的仪器感兴趣！”张小北眼睛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光团犹豫了一下，轻轻落在他掌心，晶体的光在他手背上投出个螺旋印记，和陈默胸口的那枚很像，只是更浅些。
“这是……认亲了？”老周咂咂嘴，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我看这小家伙，跟小北小时候一样，见了新奇玩意儿就挪不动腿。”
苏菲举着相机连拍，镜头里，光团与张小北的影子在地上融成一个螺旋。“这张得叫‘两个世界的好奇’，”她笑着说，“回去让巴黎的朋友看看，宇宙的缘分，有时候就像手心的温度一样实在。”
小张正和最大的光团人影“聊天”——其实是他指着拓片上的符号，光团用晶体的光在地上画出对应的图案。当小张指向“守”字时，光团突然停顿了，晶体的光颤了颤，在地上画出枚铜铃，铃身上也刻着“守”字，和陈默捡的那枚一模一样。
“六十年前……”小张的声音有些发涩，“那个攥着铜铃的牧民，你们见过？”
光团人影轻轻晃动，画出个点头的弧度，接着在地上画了串脚印，从雪山一直延伸到青稞架，脚印尽头是个小小的身影，正往地上埋着什么。
“他在埋东西！”林夏凑近看，“会不会是……另一枚铜铃？或者和星之民有关的东西？”
陈默突然想起纸坊老人说的，当年牧民回来后，总在青稞地转悠，像是在藏什么。“明天去青稞架附近挖挖看，”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说不定能找到跨越六十年的回信。”
卡雅端来新烤的青稞饼，在每个光团面前放了一块。最小的光团怯生生地碰了碰饼，突然发出欢快的光颤，像孩子吃到了糖。其他光团也跟着动起来，晶体的光落在饼上，把螺旋裂纹染成了彩色，像撒了把星星碎屑。
“它们喜欢这个！”卡雅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老人们说‘食物通心’，不管是啥模样的人，吃到热乎东西，心就近了。”
夜深时，飞船的光梯变成了半透明的屏障，把篝火和光团们围在中间，像个巨大的螺旋帐篷。张小北的校准仪悬在帐篷中心，金属球的光与飞船的光交织，在顶上织出片流动的星空，里面有猎户座的轮廓，也有北斗七星的影子。
“你看那片星图，”陈默指着顶上，“它们把家园的星空搬过来了，想和咱们分享。”
林夏靠在他肩上，看着光团们围着篝火转圈，像在跳某种仪式舞。“它们的螺旋和咱们的，早就缠在一起了，”她轻声说，“就像草绳的三股线，再也分不出哪是你的，哪是我的。”
铜铃在夜里轻轻响，穗子上的琉璃珠映着顶上的星空，像把星星串成了项链。陈默摸了摸胸口的印记，那里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却像融进了血脉里，每一次心跳，都带着螺旋的节奏。
第二天一早，张小北的校准仪突然指向青稞架旁的一块空地，金属球在地上投出个闪烁的光点。“这儿有东西！”他扛来铁锹，小心翼翼地往下挖，没挖多深，就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个铁皮盒，上面刻着螺旋纹，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枚铜铃，和陈默那枚一模一样，只是铃舌上刻的是“望”字，旁边还有张泛黄的纸，用东巴文写着：“等你们来，一起看螺旋长大。”
“是那个牧民！”小张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知道我们会等，也知道它们会来。”
光团人影飘过来，用晶体的光笼罩住两枚铜铃。当光芒散去，两枚铜铃竟融在了一起，铃身上“守”与“望”两个字缠成了一个完整的螺旋，轻轻一晃，发出的声音比之前更清越，像两串铃声合在了一起。
陈默把合二为一的铜铃重新挂回青稞架，孔雀蓝的穗子在风里飘，与草绳的螺旋结缠成了一个圈。远处的飞船轻轻嗡鸣，像是在应和这铃声。
他在石头日记上刻下新的一行：“三月初八，挖到了六十年的等待。铜铃合二为一，螺旋会长大。”
刻完抬头时，看到小张在给光团讲拓片上的故事，苏菲在拍融合的铜铃，张小北在给校准仪录入新数据，老周和卡雅在往火堆里添柴，林夏正对着他笑，眼里的光比琉璃珠还亮。
陈默突然觉得，所谓“时间的秘密”，其实就是这样——有人守着，有人望着，有人记录着，有人期待着，然后在某个清晨，所有的等待都长出了翅膀，跟着铜铃的响声，在螺旋的轨迹里，飞得又高又远。
而他们，就是这轨迹上，最温暖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