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光总带着暖意，医馆院角的桂树冒出了新的嫩芽，淡绿的叶尖沾着晨露，风一吹，露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林薇蹲在药圃边，指尖轻轻拂过刚种下的薄荷苗 —— 这是她从毒沼带回来的品种，比长安本地的更耐寒，沈知远说，等秋天长旺了，就能用来做驱瘴的布巾。
“小心露水凉。” 沈知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瓷碗边缘印着细小的雏菊纹，是他特意让瓷坊定制的。林薇站起身，指尖还沾着泥土，沈知远自然地掏出帕子，替她擦干净，指腹蹭过她指节的薄茧 —— 那是这些日子碾药、采露磨出来的，他眼底泛起柔意：“刚熬好的，加了些蜜枣，你尝尝。”
林薇接过碗，甜香混着莲子的清润扑面而来。她低头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心口，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医馆喝他熬的莲子羹，那时她还带着对陌生时空的惶恐，如今却觉得这碗羹里，藏着长安的烟火气。“比上次的更甜些。” 她笑着说，眼角弯起，阳光落在她眼底，像成了碎星。
院门外传来熟悉的笑声，小石头挎着个小竹篮跑进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野菊花，黄灿灿的。“林姐姐！沈叔叔！你们看！” 他举起篮子，衣角还沾着草屑，“苏沐娘亲说，野菊花能入药，让我送来给你们！” 苏沐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她连夜缝的护膝：“天快凉了，你们要是出门，带着护膝能暖和些。”
林薇接过护膝，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心里软软的。自从解决了陈默的危机，长安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每天都有百姓来医馆道谢，有的送胡饼，有的送草药，连守城门的老周，都特意把自己种的萝卜扛来，说能炖汤补身子。这样的日子，让她想起现代的家人，却也让她对这片土地，生出了难以割舍的眷恋。
变故是在三日后的清晨到来的。那天刚开馆，就有个穿着粗布衫的汉子背着个妇人，跌跌撞撞冲进医馆，汉子的裤脚还在滴水，脸上满是焦急：“医官！救救我家婆娘！她从扬州来长安探亲，路上突然浑身发冷，还咳血！”
林薇连忙让汉子把妇人放在榻上，掀开妇人的衣襟，只见她胸口印着淡蓝色的纹路，像水波一样蜿蜒，和之前暗菌的螺旋纹不同，却同样泛着诡异的光。她掏出银簪，轻轻戳了戳纹路，银簪瞬间变成淡蓝色，比之前遇到的暗菌毒素更浅，却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
“她在扬州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沈知远递过诊脉的枕垫，指尖搭在妇人的脉搏上，眉头渐渐皱起，“脉象沉细，寒气入肺，不像是寻常的风寒。”
汉子抹了把汗，声音发颤：“我们在扬州城外的瘦西湖边歇脚时，她喝了口湖水，还摘了湖边的水芹…… 没过半日就开始发冷，路上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治不好。”
林薇的心跳猛地加快，她摸出口袋里的通讯器，屏幕果然亮了起来，淡蓝色的光取代了之前的红色，上面显示着一行字：“扬州瘦西湖区域检测到时空能量波动，锚点信号增强，伴随新型‘水瘴菌’扩散。”
“水瘴菌……” 林薇喃喃自语，她想起陈默的笔记里提过，暗菌有多种变异形态，其中一种依附于水源，能通过水汽扩散，比毒沼的暗菌更隐蔽。难道扬州的异常，是暗菌的新变异？
沈知远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想去扬州，对吗？” 林薇抬头看他，眼底满是犹豫 —— 她舍不得长安的平静，舍不得院角的桂树，更舍不得身边的人。可通讯器的信号，像一声又一声的召唤，提醒她作为时空医者的责任。
“长安有我和陆衍守着，你放心。” 苏沐走过来，将一个布包塞进林薇手里，里面是晒干的野菊花和薄荷，“江南多烟雨，这东西能驱湿气，还有我给你缝的雨披，防水的。” 陆衍也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扬州地图，上面用红笔标了瘦西湖的位置：“我查过了，扬州最近有不少百姓染上类似的病症，都和瘦西湖的水源有关。陈默当年在扬州也有个隐秘的实验室，说不定水瘴菌和他的残留研究有关。”
林薇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满是暖意。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沈知远替她整理好药箱，将玉佩塞进她手心 —— 这枚玉佩这些日子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焐得温热：“我跟你去扬州。”
“可是长安……” 林薇还想推辞，沈知远却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坚定：“长安有陆衍和苏沐，不会有事。而且，我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去江南。”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你说过，想看看江南的烟雨，这次我们一起去。”
林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用力点头，指尖紧紧攥着玉佩 —— 这枚曾在毒沼、钟楼护她周全的玉，如今又将陪着她去新的战场。
启程那天，长安城外挤满了百姓。卖胡饼的王掌柜塞给他们一大包胡饼，还特意烤了甜口的，说给林薇路上当点心；守兵老周牵来两匹最壮的马，马背上垫着厚厚的棉垫，怕他们路上硌着；小石头抱着布老虎，拉着林薇的衣角，小声说：“林姐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还等着跟你学认草药呢。”
林薇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一定回来，等我们回来，就带你去瘦西湖看荷花。” 苏沐和陆衍站在人群后，苏沐眼里含着泪，却笑着挥手：“路上小心，有消息就用通讯器联系我们。” 陆衍则递过一把短刀，刀身刻着防菌的纹路：“扬州多水，这把刀能防水生毒菌，遇到危险就用它。”
马蹄踏过长安的城门，林薇回头望去，百姓的身影渐渐变小，院角的桂树也看不见了，她心里却满是踏实 —— 因为身边有沈知远，身后有长安的牵挂。
江南的烟雨和长安的干燥不同，刚进入扬州地界，就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打在油纸伞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混着淡淡的荷香，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腥气 —— 那是水瘴菌的味道。
他们先去了扬州城的医馆，医馆里挤满了病人，大多咳嗽不止，胸口印着淡蓝色的纹路，和之前遇到的妇人症状一样。医馆的老大夫姓吴，头发花白，手里的脉枕都磨得发亮，他见林薇和沈知远带着药箱进来，连忙迎上来：“二位是从长安来的吧？前些日子有百姓说，长安来了位能治怪病的林医官，没想到真的来了！”
林薇说明来意，吴大夫叹了口气，领着他们去后院的药圃：“这些日子，扬州的水源都被污染了，喝了水的百姓都染了病，我们试过很多草药，都只能暂时缓解，治不好根。” 他指着药圃里枯萎的草药，“连这些耐旱的草药，都被水汽里的东西弄死了。”
沈知远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银簪戳了戳 —— 银簪瞬间变成淡蓝色，比之前更浅，却更持久。“水瘴菌藏在水汽里，附着在泥土和植物上，比暗菌更难清除。” 他站起身，看向瘦西湖的方向，“瘦西湖是扬州的主要水源，要解决问题，得先去那里找到时空锚点。”
当天傍晚，他们披着苏沐缝的雨披，往瘦西湖去。雨丝比白天更密，湖面泛着淡淡的蓝光，像铺了一层碎冰。湖边的芦苇丛里，偶尔传来 “簌簌” 的声响，林薇握紧了手里的短刀，沈知远则将她护在身侧，指尖随时准备掏出口袋里的雄黄粉。
“小心脚下。” 沈知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湖边的水芹 —— 水芹的叶子泛着淡蓝色，和病人胸口的纹路一样。他用短刀割下一根，放在银簪旁，银簪的蓝色立刻变深，“水瘴菌附着在水生植物上，人接触了就会感染。”
林薇掏出通讯器，屏幕上的蓝光更亮了，指向湖心的一座小岛：“锚点在岛上。” 他们找了艘小船，船夫是个当地的老人，听说他们是来治怪病的，连忙把船划得飞快：“那岛上有座废弃的亭子，前几日有几个年轻人去岛上玩，回来就染了病，之后就没人敢去了。”
小船划到湖心，雨丝落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里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有无数颗蓝色的星星在水里闪烁。林薇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玉佩突然变得温热，和通讯器的蓝光产生了共鸣，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文字：“锚点位于湖心亭石柱下，水瘴菌核心藏于水下裂缝。”
“就是那里！” 林薇指着湖心亭，亭子的顶已经塌了一半，石柱上爬满了泛着蓝光的藤蔓，像一条条蓝色的蛇。船夫把船停在岸边，不敢再靠近：“二位小心，我在这儿等你们。”
林薇和沈知远跳上岸，刚靠近亭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气，比之前的瘴气更刺鼻。亭子中央的石柱上，刻着和钟楼石台上一样的螺旋纹，只是纹路是淡蓝色的，里面渗着水珠，水珠落在地上，瞬间长出细小的蓝色藤蔓。
“通讯器说锚点在石柱下。” 沈知远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刮掉石柱上的藤蔓，藤蔓被刮掉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凹槽，正好能放下林薇的书签。林薇将书签放进去，书签瞬间发出银光，与石柱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湖心亭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渗着蓝色的水汽，带着刺骨的寒意。
“水下裂缝就在下面。” 林薇趴在缝隙边，往下看去，裂缝里满是蓝色的水，水里泛着淡淡的光，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突然，通讯器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的蓝光变成了红色，上面显示着警告：“水瘴菌核心苏醒，变异水生生物接近！”
“小心！” 沈知远一把将林薇拉起来，只见裂缝里突然钻出一条蓝色的水蛇，比毒沼的青蛇更粗，身上的鳞片泛着蓝光，嘴里吐着蓝色的信子，信子上还沾着蓝色的毒液。水蛇朝着林薇袭来，速度快得像一道蓝色的闪电。
林薇立刻掏出玉佩，温润的白光笼罩住两人，水蛇碰到白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沈知远趁机掏出短刀，砍向水蛇的七寸—— 那里是蛇的弱点，短刀砍中，水蛇发出 “滋滋” 的声响，身体瞬间融化成蓝色的液体，渗进裂缝里。
可更多的水蛇从裂缝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地围过来，像一片蓝色的潮水。林薇掏出雄黄粉和赤心花残渣的混合物，往水蛇身上撒去—— 混合物里加了月华玉露，粉末碰到水蛇，瞬间腾起白烟，水蛇在烟里挣扎了几下，就变成了蓝色的液体。
“这样不是办法，得找到水瘴菌的核心！” 林薇看着越来越多的水蛇，心里焦急。通讯器突然亮了，屏幕上显示着：“核心在裂缝底部的蓝色水晶里，需用玉佩和书签的力量激活封印。”
沈知远将药箱里的绳子系在石柱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我下去找核心，你在上面守着，用玉佩的白光压制水蛇。”
“不行，太危险了！” 林薇拉住他的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发白，“裂缝里的水有剧毒，而且不知道还有什么变异生物。”
“没时间了。” 沈知远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满是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放心，我会小心。记得，等我找到核心，就拉三下绳子，你就用书签激活封印。” 他说完，纵身跳进裂缝，蓝色的水瞬间没过他的身影，只留下绳子在外面晃动。
林薇握紧玉佩，白光更盛，水蛇被白光逼得不敢靠近裂缝。她盯着绳子，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 ——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怕绳子突然断了，怕沈知远再也拉不动绳子。
就在这时，绳子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林薇立刻将书签插进凹槽，玉佩按在石柱上，白光和银光交织在一起，顺着裂缝往下淌。裂缝里传来 “轰隆” 的声响，蓝色的水汽渐渐散去，水蛇也开始融化，变成蓝色的液体，渗进地里。
绳子被往上拉，沈知远的身影渐渐浮现 —— 他的衣服已经湿透，头发上还滴着蓝色的水，手里拿着一块蓝色的水晶，水晶里泛着淡淡的光，正是水瘴菌的核心。“成功了！” 他笑着说，脸色却有些苍白，显然在下面受了不少罪。
林薇连忙拉他上来，掏出帕子替他擦脸上的水，眼泪却掉了下来：“你吓死我了！” 沈知远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凉意，却很有力：“我答应过你，会陪你一起看江南的烟雨，怎么会有事。”
他们将蓝色水晶放在石柱的凹槽里，书签和玉佩的光芒瞬间将水晶包裹，水晶渐渐失去光泽，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裂缝慢慢闭合，地面上的蓝色藤蔓也开始枯萎，空气中的腥气渐渐散去，只剩下雨丝的清新和荷香。
回到扬州城，他们将水瘴菌的解药配方交给吴大夫 —— 用月华玉露混合薄荷、野菊花和当地的莲子，熬成药汁，能清除体内的水瘴菌。吴大夫连忙按照配方熬药，给病人喂服后，不到半个时辰，病人胸口的蓝色纹路就淡了下去，咳嗽也减轻了。
百姓们听说治好了怪病，都涌到医馆来道谢，有的送莲子，有的送荷花，还有的拉着林薇和沈知远，要请他们去家里吃江南的点心。林薇看着百姓们的笑脸，心里满是温暖 —— 就像在长安一样，这里的百姓，也用最朴实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感谢。
当天晚上，他们住在扬州的客栈里，窗外飘着细雨，雨声淅淅沥沥，像一首温柔的曲子。沈知远坐在桌边，借着油灯的光，给林薇缝补白天被水蛇划破的雨披，指尖的动作很熟练 —— 这些日子在长安，他跟着苏沐学了不少针线活，就怕林薇的衣服破了没人补。
林薇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踏实。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通讯器，屏幕上的蓝光已经暗了下去，只留下一行小字：“扬州时空锚点暂时稳定，下一处锚点信号：蜀地青城山。”
“看来，我们还要去蜀地。” 林薇轻声说，语气里没有犹豫，只有期待。沈知远放下针线，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窗外的雨还在下，江南的烟雨笼罩着客栈，也笼罩着这对并肩作战的身影。林薇知道，新的旅程还在等着他们，新的危机或许还会出现，但只要身边有沈知远，有长安的牵挂，有百姓的期待，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而此刻，蜀地青城山的深处，一座废弃的道观里，一个穿青色道袍的人，正盯着手里的一枚青铜书签，书签上泛着淡淡的绿光，与扬州的时空锚点，形成了遥远的共鸣。道袍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说道：“终于，等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