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被带下去后,战场迅速被打扫干净。
数万溃兵丢下的甲胄、兵器和粮草,成了一笔巨大的意外之财。张角命令将所有尚能一战的汉军俘虏,在简单甄别后,打散编入黄巾军中。
相较于那些纯粹由饥饿和狂热驱动的农民,这些受过基础训练的官兵,是宝贵的技术性人才。
大军再次开拔。
目标,洛阳。
浩浩荡荡的队伍,裹挟着胜利的余威,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龙,蜿蜒在冀州的大地上。
流民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拖家带口,衣不蔽体,脸上带着一种麻木的绝望。但当他们看到那辆巨大的战车,看到战车上精神矍铄的张角,以及那个黑衣的“上仙”时,麻木的眼神里便会重新燃起一点微光。
那是希望。
队伍的规模,在短短数日内,从十几万,滚雪球般膨胀到了三十万。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上仙,大哥。”张宝行色匆匆地登上战车,脸上满是焦急,“军中……军中粮草,最多只能再支撑两日了。”
张角刚刚燃起的豪情,被这盆冷水浇得一滞。
三十万张嘴,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从卢植那里缴获的粮草,早已被消耗殆尽。
“沿途的村庄和乡邑,早已十室九空,根本搜刮不到任何东西。”张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再这样下去,不等打到洛阳,我军就要自行溃散了!”
恐慌,开始在军队的中高层蔓延。
林澈的全息地图上,代表己方阵营的黄色光点集群,其内部闪烁着代表“士气低落”与“饥饿”的红色警告。
他的【心灵感应】范围内,无数绝望的念头正在滋生。
“没饭吃了……”
“又要饿死了吗?”
“还不如在家里等死……”
狂热的信仰,在饥饿面前,不堪一击。
林澈没有理会焦躁的张宝,只是在眼前的虚拟地图上轻轻一点。
一个地名被放大。
东郡,濮阳。
“改变路线。”林澈的指令简洁明了,“全军转向,目标,濮阳。”
张宝愣住了:“濮阳?那是东郡治所,城高池深,守军过万。我军如今士气不稳,如何能攻下此等坚城?而且,这会拖慢我们去洛阳的行程!”
“不去洛阳,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里。”张角打断了他,他看着地图上的濮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就听上仙的!”
他已经对林澈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与此同时,数封战报经由黄巾特殊的渠道,被送到了张角手中。
“报!南阳黄巾渠帅张曼成被汉将秦颉斩杀,南阳黄巾大败!”
“报!汝南黄巾被朱儁击溃,渠帅战死!”
“报!颍川黄巾主力被皇甫嵩、曹操合兵围剿,死伤惨重!”
一个个坏消息,不断传来。
全国响应的黄巾起义,在朝廷的雷霆反击之下,正以惊人的速度分崩离析。
张宝的脸色愈发惨白。
“兄长,我们……我们成了孤军了!”
张角的手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强作镇定。
“无妨。”他看向身旁那个始终平静的年轻人,“有上仙在,我们不会败。”
林澈对这些战报毫无兴趣。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群没有经过现代化思想武装的农民起义,失败是必然的。
他的目的,从来不是依靠这些乌合之众。
就在此时,一个斥候飞马而来,神色慌张。
“报!大贤良师!前方发现大股汉军!正向我军急行而来,看旗号,是东郡太守乔瑁的部队!他们似乎想在濮阳城外,阻击我军!”
车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前有坚城,后有追兵。
这是绝境。
两日后,濮阳城下。
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守军手持弓弩,严阵以待。
东郡太守乔瑁站在城楼上,身边簇拥着一众本地的世家豪族代表。
“太守大人,贼军势大,我等真的要出城迎战吗?”一个衣着华贵的士族家主忧心忡忡。
乔瑁冷哼一声:“一群流民罢了,有何可惧?我已派人联络济北相鲍信,不日便有援军赶到。更何况,朝中名将曹操大人,听闻此地战事,也正率军前来。我等只需坚守,待曹将军一到,便是这群反贼的死期!”
提到曹操的名字,城楼上的人心稍安。
就在这时,远方的黄巾军阵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正是林澈。
“是那个传闻中的妖人!”乔瑁身边的副将,显然是听过卢植兵败的传闻,紧张地握住了刀柄。
“装神弄鬼!”乔瑁不屑地啐了一口,“传我将令,弓弩手准备!只要他敢靠近,就给我将他射成刺猬!”
林澈停在了距离城墙三百米的地方。这个距离,是弓箭的极限,却是他最舒适的攻击范围。
他没有召唤战甲。
只是从【游戏背包】中,取出了一个黝黑粗长的金属圆筒,扛在了肩上。
那东西造型古怪,充满了冰冷的工业感,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是斯塔克工业出品的,单兵便携式等离子火箭筒,军用版,代号“惩戒者”。
城楼上的乔瑁等人,看得莫名其妙。
“那是什么?某种新型的弩炮吗?”
“看起来像个铁管子……”
林澈通过瞄准镜,锁定了濮阳城那扇由厚重铁木包裹的巨大城门。
他的【心灵感应】中,能清晰捕捉到城墙上那些人的轻蔑与困惑。
很好。
他需要这种情绪,来衬托接下来的绝望。
林澈为这件武器,起了一个符合这个时代背景的名字。
“此物,名曰‘天雷’。”
他的自语,只有风能听见。
下一秒,他扣动了扳机。
没有弓弦的震动,没有巨石破空的呼啸。
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响。
一枚拖着蓝色尾焰的火箭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了三百米的距离。
然后,精准地命中了城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个刺眼的蓝色光球,在城门的位置,骤然亮起,无声地膨胀。
光芒所及之处,无论是坚固的铁木城门,还是厚达数米的城墙砖石,都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雪,在瞬间被气化、分解,无声无息地湮灭。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边缘光滑的完美圆形缺口,出现在了原本城门所在的位置。
透过缺口,甚至能看到城内街道上,那些目瞪口呆的百姓和士兵。
死寂。
整个战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城楼之上,乔瑁张大了嘴,手里的佩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身边的士族豪强,有的瘫软在地,有的指着那个缺口,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这已经不是人力,不是妖法。
这是神罚。
是传说中,天神降下的,用以毁灭城池的雷霆。
“天……天神……发怒了……”
一个守城的士兵,扔掉手中的长矛,跪倒在地,朝着林澈的方向疯狂磕头。
他的崩溃,引发了山崩海啸般的连锁反应。
“妖怪啊!”
“城破了!快跑啊!”
城墙上的守军,彻底丧失了所有抵抗的意志。他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城下逃窜,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刚刚还固若金汤的濮阳,顷刻间,从内部瓦解。
林澈缓缓放下肩上的“天雷”,金属筒上,还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他没有再看城墙一眼,转身向本阵走去。
“上仙神威!”
“黄天当立!”
他身后,三十万黄巾军爆发出震天的狂热欢呼,如同潮水般,涌向了那个被神力洞开的缺口。
战车上,被俘的卢植,亲眼目睹了这颠覆认知的一幕。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学者穷尽一生探寻真理,却发现世界基石轰然倒塌的巨大虚无感。
“那……到底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张角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混杂着怜悯与自豪的口吻回答。
“卢公,那便是‘天命’。”
“一个新时代的天命。”
大军入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乔瑁和那些世家豪族,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地从北门逃窜。
张角按照林澈的规划,立刻派人查封了所有豪强的府库,开仓放粮,安抚百姓。
饥饿的军队得到了补给,士气瞬间从谷底反弹至顶峰。
整个濮阳城,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恢复了秩序。一种属于黄巾军的,狂热而高效的秩序。
林澈独自一人,坐在刚刚被查抄的、原属于乔瑁的太守府屋顶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来。
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黄巾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太守府,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
“报——!上仙!大贤良师!”
“城西……城西出现大队汉军骑兵!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
张宝正在指挥人手清点粮草,闻言大惊:“是乔瑁的援军?这么快?”
“不……不是!”斥候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他几乎是哭喊出来的,“他们的帅旗……帅旗上有两个字!”
“皇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