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浪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被狂热的人群高高托举着，朝着广场中央那根刻着他“墨宝”的石柱移动。
视野里全是激动得通红的脸庞和挥舞的手臂，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凡哥”和“躺平大道”。
李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下跳进北冥幽海也洗不清了…系统，我恨你一辈子！）
就在李凡感觉自己要被这狂热的信仰之力烤熟的时候，一个带着戏谑和浓浓醋意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喧嚣：
“哟，李大咸鱼，好大的威风啊？这‘无衣教’教主的排场，啧啧，比我这万宝楼少主可气派多了？”
人群外围，宋念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她一身绯红长裙，在灰扑扑的散修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那么看着被众人高高举起、一脸生无可恋的李凡。
那眼神，三分揶揄，三分不爽，还有四分快要溢出来的酸溜溜。
在她身边，墨灵正紧张地抱着一个缩小版的、用浊铁粗胚打造的“无序之盾”核心部件，社恐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壳里。
铁牛如同一座铁塔般护在宋念身侧，瓮声瓮气地对李凡喊道。
“凡哥！俺来保护你了！”
被架着的李凡看到宋念，如同看到了救星，挣扎着喊道。
“宋念，快，快跟他们解释，这跟我没关系，都是误会，误会啊。”
“误会？”
宋念挑了挑眉，款款走近。
狂热的人群在她强大的气场和铁牛那暗红拳套威慑下，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她走到被举着的李凡下方，仰起头，红唇微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李凡耳中。
“李大教主这‘躺平大道’喊得震天响，信徒都好几万了，连专属咸鱼图腾都挂起来了，你现在跟我说是误会？”
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李凡悬空的脚底板，“这教主当得，舒服吗？”
李凡被她戳得脚心一痒，差点从人手上掉下来，又急又气。
“舒服个鬼，我是被逼的，被系统逼着念的，谁知道他们…”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宋念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醋火似乎烧得更旺了。
“被逼的？”
宋念哼了一声，语气更酸了。
“我看你念得挺投入嘛。‘躺平方为大道’，多潇洒，多通透啊！难怪能引来这么多拥趸。怎么，在我面前装咸鱼，转头就开宗立派当精神领袖了？李大咸鱼，挺会玩啊？”
“我…”李凡百口莫辩，急得额头冒汗。
就在这时，钱小多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张刚用速记玉符拓印下来的、李凡被举起来的“光辉形象”。
他凑到宋念身边，小眼睛精光四射，压低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宋姑娘，别生气，天大的商机啊！您看这阵势，这凝聚力，这‘咸鱼’图腾，简直是天然的品牌Ip，独家授权，周边开发，文化输出，咱们万宝楼要是拿下‘咸鱼’品牌的独家运营权…啧啧啧，沈扒皮的灵髓贷算个屁，药王谷的丹药垄断也得靠边站，灵石，海量的灵石啊！”
他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明显是临时赶工出来的灰色麻布短衫，献宝似的抖开。
只见短衫正面，用歪歪扭扭的笔法画着一条翻白眼的咸鱼，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躺平，是一种态度。”
“您瞧，样品我都做好了，成本低廉，量大管饱，口号我都想好了：‘穿上咸鱼衫，躺赢每一天！’‘信凡哥，得过且过！挨最毒的打，躺最平的赢！’绝对风靡中墟洲！”
钱小多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
宋念看着那件丑萌丑萌的咸鱼衫，又看看被举着、一脸崩溃的李凡，再看看广场上狂热的人群和那面飘扬的咸鱼旗帜，杏眼中的醋火渐渐被一种更加灼热的光芒取代——那是属于奸商的、看到金山在闪闪发光的眼神。
她红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不再是之前的戏谑和酸意，而是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充满侵略性的兴奋。
“独家授权…咸鱼周边…”
宋念喃喃自语，目光在李凡和那件咸鱼衫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李凡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臭咸鱼，你这‘无衣教教主’的身份…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嘛。”
李凡：“？？？”（我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废物！一群废物！”
金蟾沈氏在中墟洲最奢华的一处据点内，价值不菲的灵玉镇纸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沈金算那张保养得宜的胖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绿豆小眼里喷射着择人而噬的怒火。
他面前，几个负责灵髓贷业务的管事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
沈金算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管事们一脸。
“城西、城南、城北三个最大的灵髓贷点，库房被搬空，账册被烧毁，打手全部被打断腿扔在臭水沟里，谁干的？啊？谁干的？”
一个管事战战兢兢地回话。
“回…回禀三爷…是…是那些散修…他们…他们自称‘无衣教’…打着‘劫富济贫’、‘追随凡哥’的旗号…人数太多了…根本挡不住…”
“‘无衣教’？‘凡哥’？”
沈金算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李凡？又是那条该死的咸鱼。”
他猛地想起白天聚宝城广场那场闹剧，那条咸鱼被狂热的散修高高举起，那面刺眼的咸鱼旗帜…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好！好得很！”
沈金算怒极反笑，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
“一条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咸鱼，靠着点装神弄鬼的把戏，就敢撬我沈家的根基？断我沈家的财路？真当我沈金算是泥捏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不语、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吼道。
“司徒大人那边怎么说？那条咸鱼身上的‘东西’，还没剥离出来吗？老子等不及了，我要他死，立刻，马上，给我弄死他。”
斗篷人微微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眼睛，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
“目标‘咸鱼’及关联系统，已被‘归墟之眼’锁定。其身边存在高能干扰源（指向墨灵的无序之盾），常规剥离术场域构建受阻。阁主令：清除干扰源及目标载体，回收核心。”
“好！”沈金算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
“那就先碾死那些碍事的虫子，再抓那条咸鱼，‘归墟之眼’锁定位置，派‘血牙’小队去，给我做得干净点，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得罪我金蟾沈氏的下场。”
“是。”斗篷人微微颔首，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