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发放的第七天,联合银行总行柜台的警报器尖啸起来。
经办员小吴举着张刚收进的“贷款凭证”,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这、这凭证是假的!底纹不对,编号也重复了!”
沈逸风正在二楼批阅文件,闻声冲下楼。
玻璃展柜前,那张假凭证在射灯下泛着冷光——纸张雪白挺括,水印清晰,连他亲自设计的防伪暗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捏着凭证,指节泛白。
“今早九点,”小吴咽了咽口水,“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用它兑了五百两贷款。我们核验时,发现编号在系统里根本不存在。”
联合银行会议室的灯光亮得刺眼。
技术人员老陈将假凭证投影在幕布上,用镊子夹起一角:“这不是普通假钞。你们看——”他翻转纸张,逆光下,纤维层里浮着细密的银线,“进口的‘雪绒棉’纸,只有德国和日本的几家造纸厂能造。油墨是瑞士产的荧光油墨,遇热会显影。”
“和八年前日军用的假票不同。”林婉清指着投影,“那会儿他们用的是土法仿造,这张……”她顿了顿,“更像专业团队干的。”
会议室陷入沉默。
窗外的黄浦江飘着薄雾,远处的码头吊机正装卸货物,一派复苏景象。
可这张假凭证,像根细针,扎破了和平的表象。
技术科的暗房里,放大镜下的假钞纤维在显影液里舒展。
助理小周倒抽一口冷气:“陈工,您看!这些纤维的排列方式和去年缴获的日军‘樱花印’假钞完全不一样——更紧密,更均匀。像是用了新的造纸机。”
老陈推了推眼镜:“能造这种纸的,东南亚有家‘南洋造纸株式会社’,战前给日军供过货。战后他们转到香港,最近在招中国技师。”
“敌特残余。”沈逸风的声音像块冰,“他们没死,换了件‘西装’,继续啃我们的金融根基。”
当晚,联合银行发布紧急通告:即日起,所有贷款凭证需双人核验,新增“荧光验钞”环节。
同时,沈逸风联系了上海警察局和地下党,要求彻查近期入境的可疑人员。
“先生,”安保负责人老周搓着手,“要不要通知各大银行?他们那边也可能收到假凭证。”
“立刻通知。”沈逸风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重点查香港来的货轮,还有东南亚侨商的汇款单——他们的渠道,最容易被利用。”
情报科的电台在深夜响起。
译电员揉着发红的眼睛:“沈行长,香港站传来消息——‘南洋造纸’最近往上海发了三批货,收货方是个叫‘陈记商行’的空壳公司。另外,有个叫‘山本’的日本人,上周乘‘长崎丸’到了香港,身份是‘造纸专家’。”
沈逸风盯着电文,指尖划过“山本”二字。
八年前,他就是这个“山本”,跟着龟田大将制造假钞;八年后,他换了名字,换了船票,又回来了。
清晨的联合银行大厅,沈逸风站在公告栏前。
新贴的“防假钞指南”前围满了人,有戴老花镜的老太太,有穿工装的工人,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生。
他听见有人小声说:“有银行把关,咱们的钱,更安全了。”
小豆子捧着刚印好的防伪手册跑过来:“先生,技术科改进了验钞机,能识别新油墨的荧光反应!”
沈逸风接过手册,封面上印着“新中国联合银行——守护每一分信任”。
他望着大厅里有序排队的人群,又看了看窗外飘起的晨雾,轻声道:“告诉山本——他的‘幽灵’,这次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