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福源后巷,死一般寂静。
沈逸风刚翻上后墙,准备从这里撤离,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砸门声!
砰!砰!砰!
巡捕的警棍狠狠砸在福源的大门上,木屑飞溅,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沈逸风!出来受死!
法租界巡捕房办案!不许动!
沈逸风眉头一皱,正要转身从另一侧翻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喊叫:
逸风哥!别走!
是阿福!
少年浑身发抖,从黑暗中冲出来,一把抓住沈逸风的衣角。
他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里却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怒火:他们抓了我娘!说要我当眼线,不然就……就杀了我娘!
沈逸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看着阿福颤抖的双手,想起这个总跟在他身后端茶倒水的少年,想起他平日里憨厚的笑容。
高桥逼你的?沈逸风声音冷静。
阿福拼命点头,眼泪砸在地上:他说……说我娘在闸北的亲戚得罪了日本人,要我盯着你,不然就……就全家都得死!我……我不敢不听……
砸门声更响了。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出来,我们就撞门了!
沈逸风一把将阿福拉到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跟我去救人。之后,我们一起揭穿高桥。
可是……阿福还在发抖,巡捕……
巡捕已经被高桥买通了。沈逸风的眼神像刀,现在,能救你娘的,只有我们自己。
福源前门,巡捕们已经撞开了大门。
七八个手持警棍的巡捕冲进来,灯笼的光将大厅照得雪亮。
为首的那个,是高桥安插在巡捕房的眼线,外号刀疤刘。
人呢?刀疤刘环顾四周,沈逸风跑了?
阿福从后巷冲进来,跪在地上哭喊:刘爷!我娘被他们抓走了!在高桥公馆!求您救救我娘!
刀疤刘冷笑一声,抬脚踹在阿福胸口:救你娘?你娘现在就是人质!你要是乖乖听话,替我们盯着沈逸风,说不定还能活命!
我不干!阿福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仇恨,你们这群走狗!我娘要是出了事,我跟你们拼命!
找死!刀疤刘举起警棍就要砸。
住手!
沈逸风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他缓步走下来,手里握着一把从库房拿的、锋利的裁纸刀。
灯光下,刀锋泛着冷光。
沈逸风!刀疤刘警惕地后退一步,你疯了?
我没疯。沈逸风一步步走下楼梯,但你们抓了无辜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他猛地冲过去,裁纸刀直刺刀疤刘的咽喉!
刀疤刘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同时挥棍砸向沈逸风的手臂!
沈逸风手臂挨了一棍,裁纸刀掉在地上。
但他借势扑上去,抱住刀疤刘的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抓住他!刀疤刘嘶吼。
其他巡捕冲上来,却被沈逸风和阿福的拼死反抗缠住。
阿福虽然瘦弱,却像疯了一样,抄起地上的椅子砸向巡捕!
混乱中,沈逸风挣脱束缚,拉着阿福就往后门跑。
站住!
刀疤刘拔出手枪,对准他们!
沈逸风猛地将阿福推向一边,自己却迎着枪口冲上去!
就在子弹即将射出的瞬间,远处传来警笛声——是老雷诺的人来了!
刀疤刘脸色大变,匆忙收枪:算你们走运!
沈逸风和阿福冲出福源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闸北贫民窟,一间破旧的棚屋里。
阿福的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敷着湿毛巾。
看见儿子冲进来,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阿福……
阿福扑过去,握住母亲的手,我来了!他们没敢怎么样您吧?
老人摇摇头,眼中满是心疼:他们……他们只是吓唬我……说要是我儿子不听话……
沈逸风站在门口,看着这母子相拥的场面,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战争。
不是枪林弹雨,不是刀光剑影。
是普通人的眼泪,是无辜者的恐惧,是整个城市在暴政下的呻吟。
阿姨,沈逸风轻声说,我们一定会救您出去。也会让高桥付出代价。
阿福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经干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逸风哥,我跟你干。我要亲手宰了高桥那个畜生!
沈逸风点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阿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学徒。
他们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窗外,巡捕房的灯笼还在闪烁。
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