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韦顺与韦夫人便将韦沉瑞唤到跟前,待屏退左右后,开门见山地询问他对自己婚事的想法。
韦沉瑞一如既往地恭敬回道:“儿子的婚事,自然全凭爹娘做主。”
韦顺一听这标准答案就有些来气,忍不住呛了一句:“哼,又不是给我娶媳妇!我做哪门子的主。”
韦夫人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转而对儿子柔声道:“二郎,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终究是你与她携手度过一生。爹娘再喜欢,若你们自己说不到一处去,这日子过得也别扭。总得你自己心里也乐意才好。”
韦沉瑞只是笑着,并不接话。
韦顺也缓下语气,语重心长道:“是啊,若是我们随手给你指一个,日后你们相对无言,这日子可怎么过?你心里若有什么想法,大可说出来听听。”
韦沉瑞这才有些疑惑地问:“爹,娘,怎的突然如此急切地问起儿子的婚事来了?”
韦顺与韦夫人对视一眼,知道瞒不住,便将韦沉璧昨日的担忧说了。
最后,韦顺还说:“也是你年岁已不小,该成家了。从前让你成婚,你总推辞,如今与你同岁的都订了亲,我与你娘也急。”
韦沉瑞听罢,神色也认真起来,点头道:“三妹妹思虑周全,她担心的……确有可能。”
韦夫人见儿子听进去了,趁热打铁道:“既如此,你好歹跟娘透个底,喜欢什么样性情的姑娘?是温婉娴静的,还是活泼伶俐的?娘也好照着样子去为你寻摸,总强过我们乱点鸳鸯谱。”
韦沉瑞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父母,清晰地说道:“爹,娘,不必劳烦您二老费心四处寻摸了。若爹娘同意,便请往方侍郎府上一趟,为儿子提亲吧!”
韦顺:“……”
韦夫人:“……”
方侍郎?!
哪个方侍郎?!
两人一时都有些懵。
韦夫人与各家夫人素有来往,脑筋飞快一转,很快把姓方的侍郎和家里女儿想了一遍,不可置信的问道:“兵部方侍郎家女儿?”
这家适龄的只有方四娘呀!
闻言,韦顺不知道方侍郎适龄的女儿有几个,他只是在想方侍郎人品如何,家风如何,方夫人风评如何!
想罢,韦顺倒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这时韦夫人小心翼翼道:“哪个女儿?方四娘?”
韦沉瑞颔首:“正是方四小姐。”
韦顺此刻也反应过来了,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方四娘?!就是那个……与柳家退了婚的方四娘?!”
韦夫人心中警铃大作,急忙追问:“儿啊,你……你何时见过方四娘?可是……可是私下有什么往来?”
她真怕儿子不懂事闹出什么有损名声的风月之事来。
韦顺也满是疑惑:“我韦家与方家交往不深,怎的就认准了她?”
韦沉瑞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解释道:“爹娘莫急,且听儿子细说。母亲可还记得当日方家与柳家退婚后,柳家上门闹事那一场?”
韦夫人自然记得:“如何不记得?柳家那三丫头堵着方家门口叫骂,好生无礼!”儿子回来还给她讲了一遍,莫不是那时就看上了?
韦沉瑞道:“正是。当时方三郎碍于对方是女子,不好与之计较,是方四娘戴着帽帏亲自出门,一条条、一桩桩,将柳三娘的污蔑之词驳斥得清清楚楚,言辞恳切,有理有据,在场之人无不叹服。儿子当时恰巧路过,亲眼所见。当时便觉得,这位方小姐遇事冷静,口齿伶俐,是个明敏练达之人。”
韦顺闻言,微微颔首。韦沉瑞虽是次子,但长兄常年驻守边关,幼弟年纪尚小,未来十余年家里内外确实需要次子夫妇多担待。次媳若真是个明敏练达、能撑起事来的,自然是好事。
韦夫人却觉得单凭这一点还不够:“世上明敏练达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个,单为这个,似乎……”
韦沉瑞挠了挠头,俊脸更红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些:“还有……还有便是圆真寺那日。儿子带人搜寻流寇,误闯了后厨,才发现那是方家女眷临时避难之所。当时……方四娘手持一把菜刀,毅然挡在方夫人身前,眼神警惕,毫无惧色。儿子观她临危不惧,有胆有识,更难得的是这份护母的孝心!”
这是韦沉瑞估摸母亲心思说的,哪个做母亲的不喜欢孝顺的孩子呢!实际上他是觉得这姑娘聪明,厨房有吃有喝,还有菜窖,可以撑好几天。
当然,还有一句韦沉瑞没好意思说出口——那姑娘,生得也挺好看的。
自那日从圆真寺归来,方四娘手持菜刀、眼神坚定护在母亲身前的英气身影,便时常在他脑海中浮现,每次想起,都让他心跳莫名加速,脸颊发烫。
后来听到那些污蔑她的流言,除了心疼妹妹,他也格外替那个聪明又勇敢的姑娘感到不值和气愤。她才和柳家退婚,又被柳家闹了一场,处境本就艰难,要是再由着人嚼舌根,她该多难过。所以在松酌楼,他才会那般卖力地反击柳家。
如今父母问起,韦沉瑞想到妹妹常说的那句“若是连家人都不能信赖,我还能信谁?”,他便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心意。
韦夫人也是见过方四娘的,印象中那姑娘确实端庄大方,有大家风范。她与方夫人同为诰命,时常相见,那方夫人知书达礼,贤惠大度,想来由她教导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差。
如今听儿子这么一说,她更觉得方四娘确实难得,尤其是,那方四娘年方十七,比儿子还小两岁呢。
但是……
她想起坊间另一个传闻,犹豫道:“只是……外头都传,说那方四娘命中无子,还……还善妒。这……”
韦顺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开始有些犹豫。
韦沉瑞却神色坦然,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娘,那都是柳三娘恶意报复的混账话,她嘴里能有几句真?岂能当真?”
他顿了顿,看着父母,语气诚挚而坚定:“爹,娘,儿子是真心觉得方四娘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还请爹娘为儿子做主。”
韦顺看着韦夫人,他对和他女儿一般大小的这些小姑娘并不了解,夫人倒是可能见过她们。
韦夫人揉揉脑袋:“你且去吧,我再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