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结束了与螺丝咕姆的通话，投影的目光彻底投向端坐的白砚。
她的脸上带着审视与浓浓的兴趣。
“这些天，用着我的材料，你用得很爽啊？”
她的语气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白砚没有立刻回答黑塔那带着质问的话语，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双手张开。
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近乎咏叹调的语调高声呐喊：
“啊！黑塔女士美貌无双！智慧的光芒在您眼中闪耀！”
他一只手捂住心脏，另一只手伸向虚空。
表情真挚得近乎浮夸。
“黑塔女士聪明绝顶！宇宙的奥秘在您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
“黑塔女士沉鱼落雁，您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完美’一词最极致的诠释！”
他甚至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仿佛激动得无法自持。
“天哪！寰宇浩瀚，星河流转。”
“怎么竟能孕育出黑塔女士您这样集智慧、美貌与力量于一身的存在！”
“这简直是文明的奇迹，是逻辑学无法解释的瑰宝！”
白砚极力表演着，将一场突如其来的对峙，硬生生扭转成了个人崇拜秀。
黑塔的投影明显愣了一下。
她预想了对方可能会狡辩、会恐惧、会谈判，甚至可能直接动手切断通讯。
但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堪称无赖的回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种铺天盖地，虽然浮夸却精准戳中某些隐性喜好的赞美。
不知不觉间，黑塔那兴师问罪的气性，确实消散了不少。
但白砚的输出还在继续：
“假如我能穿越时空，拥有拯救一个人的能力……”
他表情变得庄重而神圣，“我一定会选择拯救您，黑塔女士！”
“让您的智慧与光辉永远照耀宇宙！”
黑塔忍不住打断他，带着点无语：“可我还没死呢。”
白砚仿佛没听到，自顾自地完成表演。
深深一鞠躬：“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黑塔：“……”
她感觉自己的逻辑核心有点过载。
“好好好！”黑塔被气笑了，投影双手叉腰。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贼！”
“瞧你那熟练的样子和精准的措辞，我还以为是哪个人偶不小心启动了内置的‘自动夸夸模式’！”
她上下打量着白砚，眼中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很好，基于你这段……别开生面的开场表演，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现在，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好好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为什么，要动我黑塔的东西？”
黑塔仓库，那是她早年存放一些实验性作品和基础材料的地方。
随着她本人能力和研究层次的飞速提升，那些“老古董”和“低级货”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连带着那个仓库的坐标都快忘了。
里面的东西，放在以前或许还算珍贵。
但现在，其总价值恐怕还不够她进行一次高精度模拟实验的能耗。
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她黑塔的私有财产。
上面明明白白打着她的标记。
别人想不告而取？开什么宇宙玩笑！
若是寻常的星际毛贼，她随手一个指令，就能让对方在“第四面镜”里体验到永恒的逻辑迷宫。
但是，能无声无息破解她黑塔（哪怕是早期）设置的安保系统，并精准带走所需物资。
还能在雅丽洛这种地方，布置出连她和螺丝咕姆都需要联手，才能快速破解的防御系统的。
这能是什么“小毛贼”吗？
黑塔就是这么自信。
当她最初通过特定信号回溯得知仓库被“光顾”时，是真切地惊讶了一小会儿。
随后她顺藤摸瓜追踪到贝洛伯格，这里展现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尤其是那个防御系统，技术路径独树一帜。
更让她在意的是两件事：
琪一，是目前银鬃铁卫普遍使用的那种基因药剂。
它竟然能让这颗星球上的普通人类，在短时间内获得接近仙舟联盟云骑军平均水平的身体素质与恢复能力！
这太有意思了。
要知道，当年仙舟联盟的前身为了获得类似的力量，可是付出了三艘仙舟坠毁的惨痛代价。
至今还在和丰饶孽物打得死去活来，每一次丰饶战争都伤亡惨重。
就连他们的星神岚。
也有大量考据表明是由仙舟民对丰饶的极致愤怒与执念升格而成。
而现在，贝洛伯格人居然只需要一瓶药剂？
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阮·梅。
那位对生命形式有着极致探究欲的天才，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至于第二件让她在意的事，就是眼前这个叫白砚的人。
她倒要看看，被正主找上门，这个胆大包天又滑不溜手的小贼，能给出什么像样的解释。
“欢呼雀跃吧，小子。”
黑塔扬起下巴，带着天才固有的傲慢。
“整个宇宙，能让我黑塔心甘情愿花费时间听解释的，加起来也就那么一百来个。”
“你算是蹭上榜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程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白砚摇了摇头，收敛了夸张的表情，语气变得坦诚。
“我确实未经允许，‘借用’了黑塔女士仓库里的物品，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他摊了摊手，“虽然事出有因——”
“您也看到了，雅丽洛这地方，穷得真是吓人，几乎要从零开始。
“”我们需要一切能获得的资源来站稳脚跟。”
黑塔的投影微微颔首，她刚刚潜入时已经快速扫描过贝洛伯格及周边星域的数据。
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的贫瘠程度在她见过的宜居星球里能排进前十。
这种环境下能诞生出那些奇特技术，反而让她的兴趣更深了一层。
“不过，”白砚话锋一转，态度明确。
“错了就是错了。”
“我也不会说什么‘我穷我有理’的屁话，那是对您智慧的不尊重。”
他微微前身，表示歉意。
“错了，就要尽可能去弥补；”
“错了，就要真诚地祈求别人的原谅。”
“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这番表态相当诚恳，比起流光忆庭那些偷了记忆还振振有词的窃忆者，简直可爱多了。
黑塔心中评价着，继续保持倾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