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抬头看了眼天，月亮快圆了。李冰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向工坊深处。她脚步很稳，手里攥着那块刚从东南围墙缝隙里抠出来的黑色结晶，指尖发凉。
凌云正蹲在阵基底层的石台上，手掌贴着一块焦黑的符文碑。吞天葫浮在她头顶，缓缓旋转，葫芦口朝下，一缕紫黑色气流被抽丝般引出地面，顺着她的手臂流入体内。她闭着眼，呼吸极轻，化龙诀在经脉中缓慢运转，将那股混沌能量层层剥离、净化。
“不是普通的寄生体。”她睁开眼，声音有些哑，“这东西带记忆。”
白云飞站在台阶上，听见这话皱了眉。“什么意思？”
“它记得攻击节奏，也记得我们的防御弱点。”凌云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刚才那七波冲击，间隔十七秒，每次主攻方向都偏移三度，像在测试什么。”
陆泽从外头进来，靴底还沾着焦土。“我查了风向和能量残留轨迹，所有冲击波最终汇聚点都在星序阵的核心共鸣区——那个位置，正好对应‘星序逆行日’的能量共振节点。”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李冰把黑色结晶递过去：“这是从裂缝里找到的，和吞天葫有微弱共鸣。”
凌云接过，指尖一碰，结晶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暗光，像是活物般微微震颤。她眼神一凝：“这不是残渣，是锚点种子。他们已经在地底埋下了接入点。”
“谁？”白云飞问。
“黑渊领主。”凌云把结晶按进石台凹槽，吞天葫猛然下沉，一道金光扫过，数据流在空中投出一段扭曲的频率波形，“这频率我见过，在凡界末期，他用类似的手段撕裂过三座位面屏障。”
李冰立刻调出生命之露的共鸣记录，指尖划过虚空，两股数据并列展开。她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投影上，波形瞬间清晰——七次攻击的峰值全部精准落在同一个共振区间。
“他们在等。”她说，“等星序逆行日那天，天地法则短暂紊乱，封印最弱的时候，用这锚点反向引爆。”
陆泽拧紧眉头：“可我们刚打退一波，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防线已经升级。”
“所以这一波不是主力。”凌云收回吞天葫，语气冷了下来，“是校准。他们在确认我们的反应模式，顺便种下后门。”
白云飞握紧了剑柄：“那就不能坐等。”
“当然不能。”凌云走向工坊中央的星序沙盘，手指一划，整片区域亮起，魔法界的地形图浮现出来，十二个阵基节点闪烁着微光。她点了点东南边境，“这里，地脉波动异常持续了三个小时，比上次强两倍。敌人不止在试探，还在集结。”
李冰盯着沙盘：“单靠学院撑不住下次冲击。”
“那就拉人。”凌云抬眼，“圣魔法学院不能独自扛下整个位面的防线。我们要建一个联防体系——星序防御联盟。”
陆泽一愣：“联合精灵族、矮人、兽人？那些家伙可不听指挥。”
“不是让他们听谁指挥。”凌云拿起笔，在沙盘边缘写下几个名字，“是让他们明白，一旦屏障破裂，第一个被吞噬的就是他们的祖地。利益绑在一起，自然会来。”
白云飞点头：“有道理。但得有人牵头，还得有个章程，不然乱成一锅粥。”
“我已经在写了。”凌云从袖中抽出一卷纸，“《联盟章程》初稿，职责分工、应急响应、能量调度规则全在里面。关键是，必须统一接入灵脉节点，否则各打各的，等于送死。”
李冰立刻接话：“我可以设计一套通用协议，让不同文明的能量体系都能通过星序阵中转。只要提供基础参数，就能自动适配。”
“你负责这个。”凌云把纸推给她，“尽快做出来，我要拿去给院长看。”
陆泽看向白云飞：“接下来呢？”
“你们两个。”凌云目光落定，“去边境。东南方向的地脉异常太明显，必须查清源头。是营地，还是传送阵，或者是某种召唤装置——我要第一手情报。”
白云飞没问为什么选他们，直接应下：“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李冰抬头：“可防御阵还没完全修复，部分节点还在负向偏移。”
“你带人加固。”凌云说，“林浩能用星序盾救人，说明他已经跨过了心障。让他参与维修，既是锻炼，也是考验。”
李冰沉默两秒，点头：“好。”
陆泽转身去准备装备，白云飞却没走。“如果真是黑渊领主亲自布局，边境不会只有能量波动。”
“我知道。”凌云看着他，“所以你们只侦查，不交手。拿到信息就撤，别硬拼。”
“明白。”
十分钟后，两人已站在学院东门外。夜风卷着枯叶掠过石阶，远处山道隐没在雾里。陆泽背上雷杖，白云飞披上斗篷，肩甲上还留着昨夜战斗的划痕。
李冰追到门口，手里拿着一块刻满符文的玉牌。“这是新做的灵脉信标，插进地底三尺，能实时传回能量数据。每隔两小时激活一次，别让它断线。”
白云飞接过，塞进内袋：“放心。”
“还有。”她又递出一瓶药剂，“这是生命之露稀释液，受污染时喝一口，能撑十分钟。”
陆泽笑了笑：“你比以前啰嗦了。”
“闭嘴。”她瞪他一眼，“活着回来再说。”
两人没再说话，转身踏上山道。身影渐渐被夜色吞没，只剩脚步声踩碎落叶的轻响，越来越远。
工坊内，李冰回到沙盘前，开始绘制能量调度协议。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反复核对参数。林浩带着几个学徒进来，手上抱着一堆修复材料。
“老师。”他低声问，“我们从哪儿开始？”
李冰指了指第三象限的节点：“先把这里的符文重刻一遍，然后接通灵脉主线。记住，顺序不能错，差一丝都会引发反噬。”
林浩点头，带着人蹲下干活。锤子敲击石板的声音叮叮当当响起。
凌云坐在角落的桌边，笔尖不停。章程写到第七条时，吞天葫忽然轻轻一跳。她停下笔，低头看它。
葫芦表面闪过一道极细的金纹，像是被什么触碰了一下。
她皱眉，伸手抚过葫身，闭眼感应。片刻后，她猛地睁眼，抓起桌上的地图，迅速翻到边境页。
手指停在一片荒原上。
那里本该是一片死地，可在图纸边缘，不知何时被人用铅笔轻轻勾了个圈，墨迹很淡，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她盯着那个圈，许久没动。
李冰走过来，看见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这个位置。”凌云指着圈，“三年前，黑渊领主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李冰瞳孔一缩：“他早就在计划今天？”
“不是今天。”凌云声音低下去，“是更久以后的事。这场战争，可能从我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站起身，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加快进度，联盟章程天亮前必须定稿。另外，通知所有阵基负责人，今晚全员值守，任何异常立即上报。”
李冰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凌云站在窗前，望着东边山道的方向。夜色浓得化不开，连星子都被遮住了。
她摸了摸腕间的吞天葫，低声说：“你感觉到了吗？”
葫芦静了一会儿，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袖口拉下来，盖住那抹金光。
工坊里的灯还亮着，玉牌静静地躺在桌上，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信号已连接，等待首次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