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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异界裂隙?血脉溯源

云麓山的雾是活的。它不像昆仑冰谷的寒雾那样厚重凝滞,而是像无数只冰冷的手,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沾在苏渺的睫毛上,转瞬凝成细如针尖的冰粒,眨眼又化作水汽,在颧骨上留下凉津津的痕迹。他站在山口的老枫树下,望着前方被雾吞噬的青石板路 —— 这条路他走了整整五年,小时候跟着村民上山砍柴,路边的每块石头、每棵树的形状都刻在记忆里,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路两旁的枫树本该是深秋最艳的景致,红得像燃着的火,叶片落在地上能铺出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得像绒毯。可此刻,每棵枫树的枝干都裹着层银灰色的霜,霜层下的树皮裂开细小的纹路,纹路里渗着黑色的汁液,像伤口里流出的血。风一吹,叶片不是簌簌作响,而是发出 “咔嗒、咔嗒” 的脆响,像有东西在叶缝里磨牙,仔细听,还能辨出那声音里藏着极轻的 “嘶嘶” 声,像是藤根在皮下蠕动。

“这里的异化灵气比昆仑更阴毒。” 顾婉儿走在苏渺身侧,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一棵枫树的树皮,指甲刚触到霜层,就猛地缩回手 —— 那霜不是自然凝结的,而是无数细小的银灰色菌丝织成的,菌丝沾在指尖,像有生命似的往指甲缝里钻,她赶紧用青铜残片的蓝光一扫,菌丝才化作灰烬飘落,“昆仑的异化是明目张胆的,藤根、影物都摆在明面上,可这里的灵气是藏在土里、雾里,顺着呼吸、皮肤往身体里渗,等发现的时候,可能已经侵入心脉了。”

她手腕上的异界符号还在隐隐发烫,那是在昆仑冰谷被影物擦伤后留下的印记,原本只是淡银色的细线,此刻却像被雾里的灵气唤醒,纹路边缘泛着淡淡的灰光,和枫树皮上的汁液颜色一模一样。顾婉儿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那道符号 —— 她总觉得这符号像个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尤其是在这雾蒙蒙的云麓山,这种感觉更强烈。

弟弟跟在队伍最后,双手揣在厚厚的衣襟里,小脑袋时不时抬起来看天。云麓山的雾好像格外偏爱他,总往他身边聚,绕着他的脚踝、手腕打转,像群温顺的小兽,可仔细看,那些雾里藏着极细的银灰光点,正往他眉心的金红痣里钻。他的脚步有些发飘,走几步就会踉跄一下,瞳孔深处的银灰像潮水似的时隐时现 —— 那是影主残识在他体内躁动的迹象,只是之前被三界心核压制着,没这么明显。

“姐姐,我好像来过这里。” 弟弟突然停下脚步,小手指着前方被雾遮得模糊的木屋轮廓,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怯意,“梦里见过的,那屋里有个女人,总坐在窗边缝衣服,衣服上绣着月牙,和哥哥心口的伤疤一样。”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三界心核正微微发烫,“她还会给我唱歌,唱的调子和姐姐你哼过的青铜残片上的声音一样。”

苏渺的心跳骤然空了一拍。那间木屋,他太熟悉了 —— 木屋顶上的茅草有一半已经发黑,屋檐下挂着个破旧的玉米串,那是当年收养他的张婆婆挂的,木梁上还留着他小时候用小刀刻的歪歪扭扭的月牙。就是在这间屋里,母亲抱着刚满月的弟弟,把他托付给张婆婆,临走时只说了一句 “等他长到能认全月牙纹的时候,我就来接他”,之后便再也没回来。

“别往前走太快。” 赵承带着玄甲军跟上来,前排士兵举起了青铜盾,盾面的星纹在雾里泛着淡红色的光,像层薄纱罩在盾上,“谢临刚才检查了路边的枯草,里面全是异界的菌丝,踩上去会顺着鞋底往靴子里钻。” 他示意一个士兵上前,士兵握着陶壶,小心翼翼地往路边的枯草上泼了点淡黄色的液体 —— 那是谢临调配的化影液,液体刚碰到枯草,枯草里的菌丝就像被烫到的虫子,瞬间蜷缩起来,发出 “滋滋” 的声响,冒出的白烟里裹着细碎的黑色粉末,落在地上很快拼成了一个极小的异界符号,又迅速被雾气吹散。

“化影液不多了,省着点用。” 谢临背着药箱赶上来,药箱的带子勒得他肩膀发红,他打开药箱,里面的紫背天葵、七星草都只剩下小半袋,叶片边缘已经开始发黄,“这两种草药只有昆仑和云麓山有,现在昆仑被影物占了,这里的草药又被异化灵气污染,下次再调配,可能要去百里外的药谷找了。” 他拿出一片紫背天葵,叶片刚接触到雾里的灵气,就自动直立起来,叶尖指向木屋的方向,“母核碎片肯定在那屋里,草药的灵气在往那边聚。”

苏渺的守心镜突然从怀里飘了出来,镜面泛着柔和的红光,悬在他头顶半尺高的地方。红光穿透层层雾气,像探照灯似的照向木屋,把屋里的景象映得清清楚楚:地上爬满了黑色的藤根,根须粗的像手指,细的像头发,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地面,甚至顺着墙壁爬到了房梁上。藤根的中间缠着一个破旧的木盒,木盒是榆木做的,表面已经发黑,盒盖上的锁是星隐族特有的月牙形,锁孔里还插着半根断掉的银簪 —— 那是母亲的簪子,苏渺记得,母亲总把这根簪子插在发髻上,簪头的月牙纹和守心镜的纹路一模一样。

“那是母亲当年带走的木盒。” 苏渺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往前走了两步,守心镜的红光跟着他移动,把木盒照得更清楚了,“我小时候见过,里面装着我和弟弟的襁褓,还有母亲写的几页札记。”

顾婉儿从怀里掏出青铜残片,残片一共有七块,在她掌心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钥匙形状,边缘的纹路和木盒上的月牙锁严丝合缝。“母亲的札记里写过,这个木盒装的是‘圣女一脉的念想’,必须用血脉同源者的气息才能打开 —— 也就是你、我、弟弟,我们三个的气息凑在一起,护心锁才会起效。” 她把青铜钥匙举到雾里,钥匙的蓝光和守心镜的红光一碰,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像风铃在响,“你看,钥匙在呼应守心镜,说明木盒里的东西确实和母核有关。”

弟弟凑了过来,他的指尖刚碰到青铜钥匙,守心镜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镜面的红光像水波似的荡漾开,映出了木屋地下的景象 —— 木屋的地基下,不是泥土,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藤根,根须缠绕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那些人影都是云麓山的村民,张婆婆、李大叔、砍柴的王伯…… 他们的身体被藤根紧紧裹着,像裹在茧里的蚕,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像是还活着,可脸色却和枫树上的霜一样,泛着死气沉沉的银灰,嘴唇干裂,嘴角挂着黑色的黏液。

“他们在被藤根养着。” 苏渺的手指攥得发白,守心镜的红光里,每个村民的胸口都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孔洞的位置和他心口的伤疤完全相同,藤根的细须正从孔洞里钻进钻出,像在吸取什么,“藤根在吸他们的灵气,和在昆仑冰谷吸地脉灵气一样,只是这里更隐蔽,用村民的身体当容器,慢慢储存灵气。”

谢临凑近守心镜,仔细看了看村民的样子,脸色变得凝重:“他们还有救。” 他指着一个村民的手腕,“你看,他们的脉搏还在跳,只是跳得很慢,每一次跳动都和藤根的蠕动频率一样 —— 这是‘共生寄生’,藤根没杀他们,只是把他们当成了灵气的‘储存罐’,要是能及时切断藤根和他们的联系,说不定能醒过来。”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 “吱呀” 一声自己开了。一股冷风吹了出来,风里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不是普通的奶香,而是混合了艾草、当归的味道 —— 那是母亲当年给弟弟喂奶时用的草药香气,母亲说,这种草药能增强圣女血脉的灵气,苏渺小时候也喝过,味道很苦,却带着母亲的体温。

弟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挣脱顾婉儿的手,不顾阻拦就往屋里冲:“是妈妈的味道!妈妈在里面!”

“别进去!” 苏渺赶紧去拉,可弟弟跑得太快,已经冲进了雾气里,他只能和顾婉儿赶紧跟上,刚跨进木屋的门槛,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屋里的摆设和苏渺记忆里一模一样:靠东墙的土炕上铺着蓝布褥子,褥子上有几个补丁,是张婆婆当年缝的;西墙的木架上摆着几个陶罐,罐子里还装着当年剩下的杂粮;木桌上放着一个没缝完的布偶,布偶的身子是用红色的布做的,胳膊和腿都缝好了,只是脸还没绣完 —— 可原本该绣眼睛的地方,被人用银灰色的颜料涂成了两个圆点,圆点中间画着一个极小的异界符号,布偶的脖子上还缠着几根黑色的藤丝,像是刚从藤根里捞出来的。

“木盒在墙角。” 顾婉儿指向屋角,黑色的藤根正从木盒的缝隙里往外钻,粗一点的藤根已经把木盒撑得变了形,盒盖和盒身之间裂开了一道半寸宽的缝,能看到里面泛着金红的光,“藤根在保护木盒,又像是在试图打开它,很矛盾。”

苏渺慢慢走过去,他的手刚要碰到木盒,弟弟突然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腕 —— 弟弟的手心冰凉,像握着一块冰,而且在微微发抖,他抬头看向苏渺,瞳孔里的银灰已经扩散到了眼白,只剩下中间一点黑色的瞳仁,看起来格外诡异。

“别碰它。” 弟弟的声音变了调,不是平时清脆的童音,而是带着点沙哑的低沉,像是有两个人在他喉咙里说话,“里面不是衣服,是…… 是会咬人的东西,会钻进你的心里,把你的灵气都吸光。”

话音刚落,木盒突然 “啪” 地一声裂开,裂缝又扩大了一寸。黑色的藤根从裂缝里窜了出来,像受惊的蛇一样缠向苏渺的手臂,藤根的顶端还带着细小的倒刺,闪着银灰色的光。守心镜的红光立刻挡了上去,红光和藤根一碰,藤根就像被烧到似的缩了回去,留下一股焦糊味,藤根接触过红光的地方,还冒着细小的白烟,颜色也从黑色变成了灰黑色。

“里面是母核碎片的保护壳。” 顾婉儿赶紧把青铜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嗒” 一声,月牙锁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里面没有襁褓,也没有札记,只有一块拳头大的晶石 —— 晶石是半透明的,里面裹着半颗心脏的形状,金红相间的光流在里面慢慢流动,像血管里的血,光流的节奏和苏渺的心跳一模一样,和母亲心核的颜色、纹路也完全相同,“这就是母亲藏的母核碎片,比我们在昆仑看到的母核小一点,但灵气更浓。”

苏渺刚要伸手去拿晶石,守心镜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镜面的红光里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站在木屋的门口,穿着玄甲,玄甲上的星纹泛着血红色的光,像是刚经历过战斗 —— 是他的孪生兄弟!兄弟的胸口有一个大洞,洞里的灵气正往外漏,像破了的气球,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对着苏渺伸出手,像是在求救,可没等苏渺回应,一股黑雾突然从地上冒出来,裹住了兄弟的身体,人影瞬间消失在镜面上,只留下一声极轻的呼救,像羽毛似的飘在空气里。

“他还在异界。” 顾婉儿扶住苏渺的肩膀,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守心镜能映出和你血脉相连的景象,他现在肯定遇到了危险,胸口的伤口…… 应该是被影物伤的,玄甲军的星纹甲能抵挡普通影物,可他的甲胄好像破了。”

苏渺握紧了拳头,手心全是冷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守心镜里?是在给我传递消息,还是…… 影主故意让我看到的?”

“不管是哪种,都不能信影主。” 顾婉儿的声音很坚定,“影主最擅长用亲人当诱饵,三百年前,他就是用永乐私生子的兄弟威胁他,才让他成为第一个双生容器的。”

赵承突然在门口大喊:“快出来!村民醒了!”

苏渺和顾婉儿赶紧抱着木盒跑出去,刚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 之前被藤根裹着的村民都站了起来,他们的动作很僵硬,像提线木偶,眼睛是完全的银灰色,没有一点眼白,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一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泛着银灰的牙齿。他们手里拿着砍柴的刀、锄地的锄头,还有的拿着烧火的木棍,正一步步往木屋围过来,脚步踩在地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和之前枯草里菌丝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们被影主残识控制了。” 谢临背着药箱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晒干的紫背天葵,他把草药揉碎,撒在众人周围,草药的香气一散开,村民的动作就慢了一点,“化影液只剩下小半壶了,不够用在所有村民身上,只能靠守心镜的红光暂时逼退他们,红光能压制残识,让他们暂时恢复一点理智。”

苏渺的守心镜飞了起来,红光扩大成一个半丈宽的罩子,把他、顾婉儿、弟弟、赵承和几个玄甲军士兵都护在里面。村民们走到红光边缘,刚碰到红光,就像被烫到似的后退一步,发出 “嘶嘶” 的声音,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可很快,他们又往前凑,嘴里还念叨着模糊的话,声音又低又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母核…… 给影主…… 母核…… 影主…… 救我们……”

“他们还有自己的意识!” 苏渺心里一动,“他们在说‘救我们’,说明残识没有完全控制他们,只是在强迫他们抢母核!”

弟弟突然推开苏渺的手,走出了红光罩子。他眉心的金红痣亮了起来,像一颗小小的灯笼,金红的光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星阵。村民们看到他,动作突然停住了,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手里的刀和锄头也慢慢放了下来,嘴里的念叨声也变成了模糊的 “孩子…… 是孩子……”

“你们别怕。” 弟弟的声音很轻,却能穿透厚厚的雾气,传到每个村民耳朵里,“母亲说,只要母核碎片回到该去的地方,你们就能醒过来,藤根不会再吸你们的灵气了,你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枫树下晒草药,给我讲故事。”

张婆婆的眼睛里流出了银灰色的眼泪,她看着弟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还没等声音发出来,弟弟瞳孔里的银灰突然像潮水似的扩散,整只眼睛都变成了银灰色,连眼白都看不见了。他猛地转身,伸手就往苏渺怀里的木盒抓去,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和之前木盒里藤根的 “嘶嘶” 声一模一样:“碎片是影主的…… 要给影主…… 影主能救妈妈…… 妈妈在等我……”

“弟弟!” 顾婉儿赶紧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把青铜残片贴在他的额头上,残片的蓝光照在他脸上,弟弟的身体晃了晃,眼睛里的银灰退了一点,露出了一点黑色的瞳仁,可他还是抓着苏渺的手腕不放,指甲几乎嵌进苏渺的肉里,“姐姐别拦我…… 影主说,只要把碎片给他,妈妈就能从黑雾里出来,就能抱我了…… 我想妈妈……”

苏渺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看着弟弟挣扎的样子,突然明白了 —— 影主残识一直藏在弟弟的身体里,之前被三界心核的灵气压制着,所以一直没发作,可现在遇到了母核碎片,碎片里的灵气和残识产生了共鸣,残识就被激活了,开始控制弟弟的意识。

“谢临,有没有办法压制他体内的残识?” 苏渺急得声音都变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残识彻底控制的!”

谢临赶紧翻开药箱里的医典,医典的纸页已经泛黄,上面有很多母亲写的批注。他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这里写着‘三界心核可压制影主残识,但若遇母核碎片,需以圣女血脉为引,辅以紫背天葵的灵气,才能暂时稳住’,可我们现在没有圣女血脉的引……” 他突然停住了,看向顾婉儿,“顾姑娘,你是星隐族圣女一脉的后裔,你的血脉应该可以当引!”

顾婉儿刚要说话,木屋后面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炸开了。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木屋后面的地面裂开了一道黑色的裂缝,裂缝有三尺宽,里面渗出浓浓的黑雾,黑雾像墨水似的在地上扩散,很快就覆盖了半丈宽的地面。黑雾中慢慢显出一个人影,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根骨笛 —— 是柳先生的余党!之前在昆仑冰谷,就是这个人吹骨笛控制蚀星卫,差点把他们困在镜渊里。

那人把骨笛放到嘴边,吹了一个低沉的调子,黑雾里的灵气突然变得狂暴起来,村民们的眼睛又变成了全银灰,手里的刀和锄头又举了起来,疯狂地往红光罩子冲来。黑雾里传来影主的声音,不是从某个人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整个黑雾里飘出来的,带着冰冷的笑意:“苏渺,把母核碎片给我,我就放了你的孪生兄弟 —— 他现在被绑在异界的‘蚀心柱’上,柱子里的藤根正在吸他的灵气,再等一个时辰,他的灵气就会被吸光,变成一具空壳。”

守心镜突然又亮了起来,镜面映出了孪生兄弟的景象:他被绑在一根黑色的柱子上,柱子上爬满了黑色的藤根,藤根的细须正往他的胸口、手臂里钻,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胸口的守心镜碎片也越来越暗,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他的眼睛还睁着,看着镜头的方向,像是在对苏渺说 “别信他”,可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极轻的 “嗬嗬” 声。

“苏渺!别信他!” 顾婉儿死死拉住苏渺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影主从来不会守信用!三百年前,他答应永乐私生子,只要他成为容器,就放过他的家人,可最后还是杀了他全家!现在他要母核碎片,就是为了和弟弟体内的三界心核融合,一旦融合完成,他就能彻底冲破封印,到时候别说你兄弟,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弟弟还在抓着木盒,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哥哥,救妈妈…… 影主说,妈妈在异界等我,只要把碎片给他,妈妈就能回来…… 我想妈妈抱我……”

苏渺看着守心镜里兄弟痛苦的样子,又看着弟弟失控的神情,手里的木盒突然变得滚烫 —— 盒子里的母核碎片像有生命似的,在里面剧烈跳动,金红的光流透过木盒,映在苏渺的手背上,和他手背上的血脉纹路连成了一道线。他低头一看,自己心口的伤疤也在发烫,伤疤里的灵气顺着血脉往上流,和母核碎片的光流遥相呼应,像是在互相召唤。

“母核碎片在认主。” 谢临的声音有些急促,他指着苏渺的手背上的光流,“你看,碎片的光流和你的血脉完全契合,它在回应你的血脉 —— 只有你能决定它的去向,要是你不愿意,就算别人拿到碎片,也用不了它的灵气。”

黑雾中的人影又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没时间了…… 你的孪生兄弟撑不了多久了…… 要么给我碎片,要么看着他死…… 你自己选。”

苏渺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影主在骗他,可守心镜里兄弟的样子实在太痛苦了 —— 那是和他从同一个母体里出来的兄弟,流着和他完全相同的血脉,他记得小时候,兄弟总护着他,有一次他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兄弟明明比他小,却还挡在他前面,替他挨打。他不能见死不救。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弟弟突然用力一扯,从苏渺手里抢过了木盒,转身就往黑雾里的裂缝跑。木盒被他抱在怀里,金红的光流透过木盒,把他的小脸照得通红,看起来既可怜又诡异。

“弟弟!” 苏渺赶紧去追,可村民们突然疯了似的冲上来,他们的速度比刚才快了很多,手里的刀直接砍向红光罩子,红光被刀砍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范围也缩小了一点。

“苏渺快去追!我和赵将军挡住他们!” 谢临大喊着,把药箱里剩下的化影液都泼了出去,化影液落在村民身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村民们的动作慢了一点,可很快又冲了上来。

赵承指挥玄甲军组成盾阵,士兵们举着青铜盾,挡住村民的攻击,玄甲上的星纹亮了起来,和村民手里的刀碰在一起,发出 “叮叮当当” 的声响:“苏公子,快去!这里有我们!”

苏渺绕过盾阵,往裂缝跑去。他看到弟弟已经跑到了裂缝边,黑雾像无数只手,缠在弟弟的身上,往裂缝里拉。弟弟的脚已经离地了,他回头看了苏渺一眼,眼睛里的银灰突然退了一点,露出了黑色的瞳仁,脸上满是泪水:“哥哥…… 对不起…… 我想妈妈了…… 我知道影主可能在骗我,可我还是想试试……”

就在这时,守心镜突然飞了过去,红光像一张网,罩住了弟弟的身体,挡住了黑雾的拉扯。弟弟怀里的木盒 “啪” 地一声打开,母核碎片从里面飞了出来,悬在弟弟的胸口上方,金红的光流和弟弟心口的三界心核的光流碰在了一起,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苏渺被光芒晃得睁不开眼,他用手挡住眼睛,等光芒慢慢减弱,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裂缝边的黑雾散了不少,弟弟躺在地上,眼睛已经闭上了,怀里的木盒空了 —— 母核碎片不见了,弟弟的胸口泛着金红的光,光流在他的皮肤下游动,和三界心核的光流慢慢融合在一起,他皮肤上的银灰色纹路正在一点点消退,眉心的金红痣也亮得更刺眼了。

谢临和顾婉儿赶紧跑过来,谢临蹲下身,摸了摸弟弟的脉搏,松了口气:“他没事。” 他指着弟弟胸口的光流,“母核碎片和他的三界心核融合了,碎片里的灵气压制住了影主残识,你看,他的脉搏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苏渺松了口气,他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弟弟的额头,弟弟的额头已经不凉了,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可就在他要把弟弟抱起来的时候,守心镜突然又亮了起来,这次映出的不是孪生兄弟,而是母亲!

母亲站在一片黑雾里,穿着星隐族的圣女祭服,祭服上的月牙纹泛着金红的光。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巨大的影子,影子看不清形状,只能看到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手里拿着一颗金红的晶石 —— 和母核碎片一模一样。母亲对着影子说,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只要三界心核和母核碎片融合,我的计划就成了…… 渺儿他们很听话,会帮我完成最后的事 —— 把所有心核都带到‘归墟’,让你彻底冲破封印。”

影子突然转过身,露出了一张和苏渺一模一样的脸 —— 是影主!影主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母亲的头发,动作很温柔,可眼神里全是恶意:“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三百年了,只有你能想到用自己的孩子当‘心核容器’,等他们把所有心核都带来,我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守心镜的画面突然消失,像被人用手擦掉了一样。苏渺抱着弟弟,心里一片冰凉 ——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在保护他们,是在对抗影主,可现在才知道,母亲的计划根本不是封印影主,而是帮影主收集心核,把他和弟弟、顾婉儿都当成了影主冲破封印的工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像擂鼓一样,敲在众人的心上。一个玄甲军士兵从雾里跑出来,他的盔甲上沾着黑色的污渍,脸上满是慌张:“将军!苏公子!山下有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正往山上来,最少有几百个!他们手里拿着和刚才那个人一样的骨笛,还有一些黑色的罐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苏渺抬头看向山下,雾气里能看到无数个黑影在移动,黑影越来越近,能听到他们走路的声音,还有骨笛发出的低沉调子,调子一响起,周围的雾气就变得更浓,银灰色也更重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弟弟,弟弟还在睡着,胸口的光流已经稳定下来,金红的光裹着银灰的光,像一个小小的光球。苏渺突然明白 —— 母亲的计划还没结束,那些黑衣人,就是影主派来抢弟弟的,因为弟弟现在已经成了母核碎片和三界心核的容器,只要把弟弟带到影主面前,影主就能用弟弟的心核冲破封印。

而他的孪生兄弟,还在异界的蚀心柱上受苦,随时可能被藤根吸光灵气。一边是要保护的弟弟,一边是被困的兄弟,还有越来越近的敌人,苏渺觉得胸口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我们得赶紧走。” 苏渺抱紧弟弟,对顾婉儿、赵承和谢临说,“这里不能待了,黑衣人很快就会到,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弟弟醒了,再想办法救我兄弟 —— 弟弟现在是心核容器,影主肯定不会放过他,我们必须保护好他。”

顾婉儿点头:“我知道一个地方,在云麓山的后山,有一个山洞,是母亲当年藏札记的地方,很隐蔽,黑衣人应该找不到。”

赵承指挥玄甲军:“你们几个,先把受伤的士兵扶到后面,剩下的人跟我断后,用星纹盾挡住黑雾,别让黑衣人太快上来!”

众人刚要转身,身后的木屋突然 “轰隆” 一声塌了。木屑和雾气混在一起,像沙尘暴似的遮住了视线,空气里满是尘土和焦糊味。等雾气慢慢散开,木屋的废墟里只剩下一堆黑色的木头和藤根,在废墟的中间,立着一根黑色的柱子 —— 柱子和守心镜里映出的异界蚀心柱一模一样,柱子上缠着一块破碎的玄甲片,玄甲片上的星纹还泛着淡淡的红光,和苏渺孪生兄弟穿的玄甲完全相同。

苏渺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玄甲片,玄甲片很轻,边缘很锋利,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 血迹的气息和他的血脉完全相同,是他兄弟的血。

“他来过这里。” 顾婉儿走到苏渺身边,看着玄甲片,声音很轻,“在我们来云麓山之前,他从异界逃出来过,还到过这间木屋,这块玄甲片,应该是他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苏渺握紧玄甲片,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孪生兄弟怎么会从异界逃出来?异界的封印那么严,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逃出来?他为什么要到这间木屋来?是在找母核碎片,还是在找母亲留下的其他东西?母亲的计划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黑影已经到了山口,能看到他们手里骨笛的银灰色光芒。苏渺把玄甲片揣进怀里,玄甲片贴着他的胸口,和他心口的伤疤一样烫。他抱起弟弟,对众人说:“走!去后山的山洞,剩下的事,我们路上再说。”

众人顺着青石板路往后山走,雾气在他们身后慢慢合拢,像一块巨大的幕布,遮住了木屋的废墟,也遮住了那根黑色的柱子。可苏渺知道,有些东西是雾气遮不住的 —— 影主的威胁还在,母亲的秘密还没解开,他的孪生兄弟还在异界受苦,弟弟体内的心核也随时可能被影主盯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那根黑色的柱子里,慢慢渗出了一丝金红的光 —— 那是母核碎片融合时遗漏的光,光流顺着地脉,像一条细小的蛇,往异界的方向流去。在光流的尽头,影主正站在蚀心柱前,看着光流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意:“苏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只要跟着这道光,我就能找到你,找到我的‘心核容器’。”

雾气越来越浓,云麓山的枫树上,银灰色的霜层又厚了一层,叶片上的 “咔嗒” 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雾里慢慢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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