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云渺宗总坛的第三日,苏晚在废墟深处发现了一间上锁的石室。石门上刻着褪色的青岚宗徽记,锁芯早已锈死,她试着将灵脉玉牌贴上去,只听“咔哒”一声,锁竟自行弹开——这是父亲当年常用的灵脉锁,只有直系血脉或持有信物者才能开启。
石室不大,积满灰尘的石架上摆着些旧物:褪色的剑穗、缺角的瓷碗、半本手写的修炼笔记……苏晚的指尖拂过这些物件,突然在角落摸到一个熟悉的木盒。盒子是紫檀木做的,上面刻着小小的“岚”字,正是父亲生前用来装她胎发的盒子。
打开木盒的瞬间,一股温和的灵力扑面而来——里面没有胎发,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和一枚断裂的玉佩。信纸是父亲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今日教小晚认灵脉图谱,她指着‘共生’二字问我,为什么灵脉和人要好好相处?我说,就像爹对你,你对院里的小兔子,只有彼此放在心上,才能活得踏实。”
“玄山(云渺宗主的本名)今日又来借《蚀魂术注解》,这术太过阴邪,我没借。他临走时眼神怪怪的,但愿是我多心了。”
“小晚今天摔了一跤,哭着要吃后山的蜜果。明日得早点去摘,记得多带个篮子……”
一页页翻下去,全是细碎的日常,最后一张纸上却只有半句话:“玄山果然在偷偷练蚀魂术,他说要让青岚宗成为最强……我得想办法藏起灵脉核心图,不能让他……”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打断。苏晚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突然“病逝”——他是为了护灵脉核心图,被云渺宗主灭口了。而那枚断裂的玉佩,正是父亲常挂在腰间的那枚“护心佩”,断裂处的痕迹崭新,显然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在看什么?”沈彻抱着一堆修复好的典籍走进来,看到苏晚泛红的眼眶,连忙放下东西凑过来,“又找到伤心事了?”
苏晚把信纸递给他,声音带着哽咽:“这是我爹的笔记……他不是病死的,是被玄山害死的。”
沈彻看完信纸,拳头捏得发白:“这混蛋!难怪他一直盯着灵脉核心图,原来是早就蓄谋已久!”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对了,刚才清理杂物时发现这个,上面有你的名字。”
布包里是个小小的布偶,缝得歪歪扭扭,却是苏晚小时候亲手做的——用父亲的旧衣布料,塞了晒干的薰衣草,当时她奶声奶气地说:“爹说这个能辟邪,要一直带着。”布偶肚子里藏着张纸条,是她七岁时写的歪字:“爹,等我长大了,就换我保护你。”
看着这两样旧物,苏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原来那些被遗忘的时光,从未真正消失——它们藏在褪色的信纸里,藏在缝歪的布偶里,藏在断裂的玉佩纹路里,只等一个契机,重新撞进心里。
这时,青衫老者带着几位长老走进来,看到石架上的旧物,叹息道:“这些都是你父亲当年的东西。他走后,玄山下令封存了所有关于他的痕迹,没想到还留着一间石室。”老者指着石壁上的暗格,“里面应该就是灵脉核心图,你父亲当年拼死护住的,正是这个。”
沈彻搬开暗格,里面果然藏着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金线标注着青岚宗灵脉的走向,核心处画着一朵绽放的莲花——与苏晚眉心的莲印一模一样。
“原来……”苏晚抚摸着地图上的莲花,突然明白,父亲早就在灵脉核心设下了守护印记,而她眉心的莲印,正是开启核心防御的钥匙。那些年玄山找不到核心图,攻不破防御,就是因为缺了她这个“活钥匙”。
“玄山虽已伏法,但他留在灵脉里的蚀魂余毒还没清干净。”青衫老者看向苏晚,眼神郑重,“只有你能催动莲印净化灵脉,这是你父亲早就安排好的。”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父亲的笔记和布偶小心收好,走到石室中央的灵脉节点前。指尖抚过眉心的莲印,再按向地面——金色的莲花纹路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开,如潮水般涌向整座山谷。所过之处,残留的蚀魂黑气滋滋消散,枯败的草木抽出新芽,连空气中的灵力都变得清甜起来。
沈彻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些被金光拂过的修士们露出清醒的神色,突然喊道:“快看!那些被蚀魂术控制的人,好像都记起自己是谁了!”
不远处,一位老婆婆颤巍巍地走向苏晚,手里举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孩子……这是你娘当年托我绣的,说等你及笄时给你当礼物……我竟忘了这么多年……”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带着失而复得的记忆和旧物——有人捧着父亲送的第一把木剑,有人拿着母亲缝的护腕,有人举着儿时与伙伴折的纸鸢……这些被蚀魂术抹去的羁绊,在灵脉净化的光芒中,一点点拼凑回原本的模样。
苏晚站在金光中央,看着一张张重获清明的脸,突然觉得父亲从未离开。他藏在旧物里,藏在灵脉中,藏在每个人记得或遗忘的时光里,用最温柔的方式,护了她一生。
夕阳西下时,金光渐渐收敛。沈彻递过来一个烤好的蜜果,和记忆里父亲摘的那个一样甜:“走了,该去准备晚饭了。青衫前辈说,今晚要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呢。”
苏晚咬了口蜜果,甜味漫过舌尖,带着淡淡的暖意。她回头望了眼那间石室,旧物们在暮色中安静躺着,像是在说:别怕,被记住的,永远不会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