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值得托付的明主现身！”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阴后祝玉妍冷艳的侧脸。
“阴后，急报。”一名黑衣侍女躬身呈上密信。
祝玉妍指尖轻抬，信笺无声展开。
片刻后，她眸色微沉，将信递向身侧的婠婠。
婠婠垂眸扫过信上字迹，眉梢轻扬：“神龙山庄竟先一步封锁山门？”
“那位庄主倒是机警。”祝玉妍指尖划过案几，木纹间渗出丝丝寒意，“风云将起，闭门封山未尝不是上策。”
婠婠捏着信笺迟疑道：“那我们是否也该”
“传令。”祝玉妍截断她的话语，“所有在外弟子即日返宗，违令者逐出师门。”
婠婠瞳孔微缩。
阴癸派素来行事诡谲，这般退守之策实属反常。
似是看穿她的困惑，祝玉妍轻笑：“你以为闭门便是怯战？待群狼撕咬殆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猎物。”
竹影婆娑的凉亭内，茶烟氤氲。
师妃暄素手执杯，忽觉天际云霞翻涌。
梵清慧随之抬头，只见金光穿透层云，将整片竹林染成碎金。
“万国金榜”梵清慧手中佛珠骤停。
师妃暄凝视金光，袖中玉指无意识收紧。
某个玄衣负剑的身影倏然掠过心头，待要细辨时，梵清慧的叹息已传入耳畔：
“此榜牵扯王朝气运，天下怕是要乱了。”
“乱局方显真龙。”师妃暄收起刹那的恍惚，眸光清冽如雪，“静斋当持本心。”
梵清慧深深看她一眼：“若天道所选之主与我等夙愿相悖？”
竹叶沙沙作响，盖住了未尽的话语。
远处金芒愈盛，恍若为即将倾覆的江湖镀上最后一层辉煌。
掌门是指我等江湖门派也需选择阵营依附？
正是如此。
天下格局已定，即便慈航静斋也难以置身事外。”
若弟子猜测无误，其他顶级门派恐怕都已暗中筹谋，为乱世早作打算。”
甚至暗中操控皇权更迭。”
梵清慧眼中精芒乍现，周身真气激荡，竹林间落叶簌簌而下。
远处竹梢忽有黑影掠过，转瞬间已在数丈开外。
师妃暄心头微震此人潜伏多时，她竟丝毫未觉！
擅闯圣地，还想全身而退？梵清慧袖袍轻拂。
一道凌厉指风破空而去。
远处奔逃之人身形剧震，瞬息间化作漫天血雨。
猩红点点，浸染青翠竹叶。
师尊，方才那人师妃暄神色肃然。
能潜入至此，绝非等闲之辈。
功力虽浅，却善隐匿。”梵清慧语气平淡。
若非气息稍乱，连本座都险些遗漏。”
看来某些势力已然按捺不住，这江湖要起风浪了。”
杀意渐敛，她转身凝视爱徒：
身为圣女，为师且问你一事。”
师妃暄恭谨行礼：请师尊垂询。”
不必多礼。”梵清慧直视她双眸。
若由你执掌静斋，可会因大秦那位再生犹豫？
师妃暄指尖微颤，玉颊飞起淡淡霞色。
见状，梵清慧不再追问，只是轻声叹息：
罢了，是为师唐突。”
妃暄，依你之见，哪国最有望登顶万国榜首？
是坐拥燕云之地的大宋？
或是漕运通达的大隋？
再或是暗探遍布的大明？
是铁骑所向披靡的大秦，还是文武鼎盛的大唐？
是草原霸主大元，还是西方雄狮罗马？
梵清慧逐一列举当世强国，静候圣女剖析。
师妃暄凝神静思，朱唇轻启：
宋、隋、明虽各有所长，较之秦、唐仍逊三分，难当魁首。”
作为静斋传人，师妃暄少时遍阅典籍，及笄后周游列国，对各朝虚实了然于胸。
大秦军威确实无双。”
提及大秦，那道身影又浮现心间。
她暗自苦笑。
立场殊途，终成陌路。
秦人以军功论爵，举国尚武。
昔年白起坑卒四十万，民间竟引以为荣，可见其风。”
于彼辈眼中，天下一统胜过性命。”
师妃暄语气渐凉，重现冰雪之姿。
正因如此，秦方能崛起西陲，终成虎狼之师。”
单论兵锋，大唐亦不及秦。”
然综合而论，秦仍稍逊唐，关键在文教。”
她浅啜清茶，略作停顿。
梵清慧微微颔首，这亲手调教的弟子从未令她失望。
听闻秦太子理政后，文风渐兴。”
梵清慧轻捻佛珠：假以时日，或成礼乐之邦。”
师妃暄淡然一笑，她明白掌门是想试探自己对大秦的态度。
梵清慧这般人物，又怎会看不出大秦的弊端。
既是考校，她便直言道：文化传承岂是朝夕之功？至少需数十载积累。
大秦建国时日尚浅，短短数年间，既难消解百姓对文化的疏离，更难扭转他们骨子里的好战天性。”
如今大唐有四大才子、八大文豪，民间诗书鼎盛，底蕴深厚。
论军力，两国不相上下，良将如云，城防稳固。
但论治国之道，大唐或许更胜一筹。”
更何况，大唐还有那位威震四海的天可汗。”
秦皇嬴政，唐皇世民，皆是当世枭雄，气势磅礴，暗中较劲。
他们
梵清慧忽然打断：如今秦唐联姻，长乐公主嫁给赢零，两国结盟。
待赢零登基，你说有没有可能真正一统？秦唐合并，共掌天下，岂不更好？
师妃暄眸光微动，复归平静：绝无可能。
秦唐素来敌对，纵使因李世民仁政，大唐民间对秦敌意稍减。”
长乐与赢零看似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但这无法化解两国根本矛盾。”
我断言，不出数年，秦唐必有一战！
此战将定九州归属！
梵清慧话锋一转：妃暄，依你看，哪个王朝最有望登顶万国之首？
是重文轻武、富甲天下的大宋？
是商路通达、贸易昌盛的大隋？
是锦衣密布、情报无双的大明？
是铁骑纵横的大秦，还是文武鼎盛的大唐？
或是悍勇善战的大元，还是铁甲雄狮的罗马帝国？
她一口气数遍当世强国，想听这位圣女能否说出心中答案。
师妃暄略一沉吟，郑重道：大宋、大隋、大明皆不足惧。
三国虽强，但比之秦唐仍有不及。”
或许还缺了几分帝王气度。”
作为慈航静斋圣女，师妃暄自幼博览群书。
成年后更是游历列国，亲见各地风物。
对诸王朝的了解，可谓深厚。
大秦军力的确惊人。”
赢零的身影忽在心头闪过。
师妃暄暗自一叹。
终究是立场殊途。
明知他身边佳人如云，
那份心动却难以克制，
纵是她这般人物亦不能免。
这些年，只得强令自己忘却。
大秦军制严谨，以战功论英雄，
确能选拔真正人才。
秦人血脉中流淌着尚武之魂，
君王令下，万死不辞。
当年长平之战，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
朝野竟无一人斥其残暴。
民间反而交口赞誉，
由此可见其精神根基
秦人崇尚天下一统，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包括性命。”
师妃暄语气渐寒，
重现往日清冷之姿。
正因如此，偏居西陲的秦国
方能崛起为军事强国，
最终横扫六国，
建立大秦王朝。
其军力冠绝当世，
即便大唐也难抗衡。
但依我之见，
大秦仍稍逊大唐一筹。”
文治之道见高下。
素手执盏，茶香氤氲间她稍作停顿。
梵清慧微微点头，
眼底流露出对这位亲手栽培的传人赞许之色。
只可惜
情关难过，终是修行之碍。
听闻大秦储君监国以来，
文教渐有振兴之象。
不过三五载，
市井已现文华初绽，
假以时日或可跻身文脉鼎盛之邦？
师妃暄唇畔含笑，
早知师尊此番意在试探。
文脉传承岂是旦夕可成？
秦人血脉中的尚武天性，
又岂是数年教化能移？
观今日大唐文坛，
四杰八骏各领风骚，
寻常巷陌皆闻弦诵之声。
论及军力与秦难分轩轾，
更有百战雄师，固若金汤。”
1303章
依弟子浅见，大唐国势或更胜大秦半分。”
更遑论尚有威加海内的天可汗坐镇。”
始皇嬴政，唐皇世民，皆是当世枭雄，龙虎相争之势已成。”
话音未落。
梵清慧忽抬素手截住话头。
眸光如电直视爱徒，陡然发问：
今秦唐联姻，以长乐许配赢零，两国结为秦晋之好。”
待新君即位，可有机缘促成天下一统？
若两大王朝合流，四海归一岂非指日可待？
师妃暄睫羽轻颤，瞬息恢复澄明：
断无可能。
秦唐世仇虽因世民怀柔稍缓，长乐与赢零姻缘美满，终究难消百年积怨。”
弟子断言不出十载，两国必起刀兵！
此役当定乾坤！
梵清慧眉间舒展：甚善，汝能持守本心，为师倍感欣慰。”
广袖轻拂示意继续，暗赞这位继承人未堕情障，足堪大任。
师妃暄凝神静气，续道：
综观天下，大唐最有望问鼎至尊。”
亦是最可能一统九州的王朝。”
然变数在于漠北大元。”
提及此处，她神色转肃。
虽未亲临，然据典籍所述，大元百年间并吞部族数以百计，雄踞草原。”
其骑射之术独步天下，猛将如雨，铁骑进退如风。”
纵使秦唐联手，胜负犹未可知。
加之商路通达，民风骁勇。”
实为心腹大患，亦是至尊之位的强有力角逐者。”
至于罗马王朝
她摇首轻叹：西域路遥，典籍零落，恕难详判。”
梵清慧颔首：剖析已颇为精当。”
目光遥望西天云霞，似陷入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