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将谢凉送上马车,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正打算买些薄礼,去孙家讨要放妻书,家中便来了客人。
“夏神医,谢将军,家中可有人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浅迎出门来,门外站着的正是俞县丞之子,俞云轩。
看到他双手都提着厚礼,她连忙上前开门。
“俞公子?许久不见,快请进。”
“好久不见,夏神医,新春伊始,在下奉家父之命,特来看望夏神医和谢将军。”
他喜气洋洋地笑着,将手中各式各样裹着红纸的贺礼递给夏浅。
夏浅犹豫了下,双手接过贺礼,斟酌着说了句抱歉。
“那个,实在不巧,谢凉这会儿不在,去后街看望王大爷了。
要不……你先进来坐吧?想必过一会儿,谢凉就回来了。”
在谢凉对外公开他的腿伤已好前,夏浅不敢随意暴露他回军中坐镇的消息。
只能先瞒住俞云轩,稍后再想别的办法。
俞云轩闻之,迟疑片刻,在屋门外站住了脚步。
谢将军不在,只有夏神医一人。
他理应避嫌,便留在了屋门外。
“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去坐了,将贺礼送到了,也算是完成了我父亲的吩咐。”
夏浅听到这话,将礼品放进屋里,端着茶壶杯盏,与之来到了院中。
“那坐下喝杯热茶吧?”
“如此,便叨扰了。”
俞云轩弯身行了一礼,和夏浅一同坐了下来,抬杯品茶。
夏浅等他阖眼细品,放下茶盏后方才询问。
“俞公子觉得,这茶如何?”
“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是么?我不懂茶,只知道这是路虎送来的,说是宫中打赏的贡茶。”
俞云轩闻之大惊,砸吧着嘴细细品着茶香余味,颔首感叹。
“难怪如此醇香……竟然是宫中贡茶!”
“你要是觉得好,等下走时给你父亲拿回去些,左右谢凉一个人也喝不了多少。”
“不了不了,我们这些小官微职,怕是无福享受宫中贡茶!”
夏浅温和笑笑,又客套地问起了俞县丞的身体。
“对了,俞县丞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如今可能下地行走了?”
“托夏神医的福,如今已能做些案牍了。”
“那就好,只是……虽然他的伤不及肺腑,但伤口不小,还是需要多加休养,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俞云轩一一应下。
二人又互相恭维了几句,夏浅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我记得……俞公子与孙县令家的公子交情不浅,近来可有联系?”
“夏神医说的是,泽明?”
“正是。”
俞云轩思索片刻,这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几个钗环首饰。
在夏浅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放在了桌上。
“夏神医若是不问,在下还不知该如何向您转达……”
夏浅皱了皱眉头,说到这里,她已经能猜到俞云轩此举何意了。
“这些东西,是孙泽明托你带过来的?”
“不敢隐瞒夏神医,正是如此。
自上次夏神医嘱咐不准泽明兄出府后,他便被孙县令关在了家中,安心养伤。
我去看望过他两次,他询问的最多的便是谢小姐的消息,这些珠宝也都是他托我转交给谢小姐的……
只是,在下知道夏神医和谢将军的意思,便不曾上门打扰。
如今既然夏神医您问了,这些珠宝,还请夏神医代为转交给谢小姐。”
“劳烦俞公子了,只是,还请你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吧,蓉儿不会收的。”
夏浅果断拒绝,俞云轩早有预料地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心下又有不解。
“夏神医,恕在下多嘴,在下实在不解……
谢小姐虽出身尊贵,但到底家道中落。
于谢小姐而言,孙家即便谈不上门当户对,但或许已是最好出路,您和谢将军为何……”
不等他说完,夏浅便落了脸色。
“你问我和谢凉为何不允?
婚姻大事,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
你不问蓉儿为何不嫁,却问我和谢凉为何不允?”
夏浅的这个观念,明显超出了俞云轩的认知范围,他犹豫作答。
“女子婚嫁一向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谢小姐没了父母,自然要听从兄嫂的安排……”
“不,我和谢凉不会干预蓉儿的选择,我们只会支持她,给她中肯的建议。
但是,显然……我和谢凉并不建议蓉儿嫁进孙家。”
“可是因为,孙夫人?”
夏浅审视地看向俞云轩,他立刻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看来,夏浅猜得没错……
这小子,是替孙泽明问路来的。
不过她也没想隐瞒,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俞公子不是也猜到了吗?孙家的情况太过复杂。
若是孙泽明只有一个父亲也就罢了,可他还有一个不大容得下他的继母。
如今孙夫人又有了身孕,万一来日诞下一子,只怕更要……”
她欲言又止,没有说出残酷的设想。
只是转头看向了俞云轩,倾首质问。
“试问俞公子,蓉儿嫁过去,孙泽明如何护得住她?”
“泽明兄近来,身体其实已经大好了。”
“这根本不是身体孱弱的缘故,是他性子太过软弱!
蓉儿前半生经历了大起大落,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踏入另一个火坑。
更何况,我之前问过蓉儿,她对孙泽明也没什么男女之意,所以……”
她语气稍顿,瞥了眼无言以对的俞云轩,似有深意地询问。
“俞公子可听明白了?”
“呃……在下听懂了。”
“那就好,劳烦你把我的意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孙泽明。
另外,叫他准备好放妻书,不日我会登门去取。”
俞云轩抬眸看了夏浅一眼,将桌上的首饰收了回来,恭谨地起身,行礼应下。
“在下明白了,夏神医,叨扰了。”
夏浅送他出了院子,俞云轩这才想起向她传达孙县令的问候。
“对了,夏神医,孙县令最近在照顾孙夫人的身孕,实在是分身乏术,甚至连县衙都很久未去了。
他托我转告夏神医,待孙夫人胎象稳定,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向谢将军拜年。”
夏浅笑笑,对他们这一家子,深感无语。
“叫孙县令不必挂怀,过几日孙公子签好放妻书,我会去登门拜访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