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宗的晨雾还没散，林九就扛着那把磨得发亮的破扫帚，蹲在山门第三十三级台阶上抠泥。
昨天天机阁弟子来卖祖产时，马粪溅在台阶缝里，干了之后硬邦邦的，得用扫帚尖一点点往外挑。挑出来的碎渣混着草屑，落在晨露里，很快就被打湿，黏在青玉石上，又得重新扫。
“林九，快歇会儿！”
膳堂的王伯提着食盒路过，里面装着热乎的灵米粥和两个夹着灵菜的馒头，是特意给林九留的，“刚听黑风谷来的商贩说，昨晚出大事了！幽灵币突然贬了！以前一个幽灵币能换十个命运钱，现在一百个幽灵币都换不了一个！”
林九手里的扫帚顿了顿，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灰，笑得憨：“真的？咋贬这么快？”
“还不是因为天机阁！”王伯把食盒往石台上一放，压低声音，“听说天机阁手里存了好多幽灵币，想用来周转，结果虚空商会突然发公告，说幽灵币是假的，不承认它的价值！现在全大陆都在抛幽灵币，贬得比纸还便宜！”
林九心里透亮——这是钱四海按计划动手了。幽灵币本就是天机阁偷偷发行的黑市货币，现在被虚空商会戳穿，不贬才怪。他笑着应了声，看着王伯往膳堂走，才慢慢放下扫帚，走到石台前打开食盒。
灵米粥冒着热气，馒头夹着灵菜，咬一口软乎乎的，带着股清香味。林九没急着吃，先从怀里掏出块泛着金光的碎玉——是钱四海昨天传讯时留下的，只要捏碎，就能触发“幽灵币贬值”的后续计划。
他把碎玉往草丛里一扔，碎玉“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很快就散发出淡淡的黑气，往黑风谷虚空商会的方向飘去——这是让钱四海“补刀”的信号，彻底断了天机阁翻身的可能。
刚做完这些，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比平时急了十倍，还夹杂着人的哭喊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林九抬头往山口看——
只见十几个穿着天机阁黑袍的弟子，正骑着瘦马往这边疯跑，马背上的木箱空了，有的弟子甚至连鞋都跑丢了，光着脚在石子路上踩，血痕印在地上，触目惊心。为首的还是昨天那个瘦脸弟子，手里攥着个空空的钱袋，哭喊声都变调了：“完了！全完了！幽灵币贬成纸了！咱们的钱全没了！”
弟子们跟在后面，有的哭爹喊娘，有的疯狂抽打瘦马，有的甚至把空木箱往地上摔，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嘴里还在嘶吼：“为什么？为什么幽灵币会贬？咱们还怎么活啊！”
林九靠在石台上，继续啃馒头，眼睛却盯着那些弟子——他们昨天刚把祖产换成命运钱，今天幽灵币就贬了，手里的钱要么是幽灵币，要么是跟幽灵币挂钩的欠条，现在全成了废纸，这打击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林九，这些杂碎咋又回来了？”一个巡逻的弟子路过，看到天机阁的人，气得攥紧了刀，“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赶跑？省得在咱们门口哭丧！”
“别慌。”林九摆了摆手，笑得憨，“他们就是来哭的，没招惹咱们，让他们哭会儿就走了。”
弟子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林九是福星，听他这么说，只能恨恨地瞪了天机阁弟子一眼，继续巡逻去了。
……
黑风谷的虚空商会门口，早就围满了人。
钱四海穿着一身锦袍，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他身后的伙计们抬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幽灵币无效！即日起，本商会拒绝任何幽灵币交易，持有幽灵币者概不接待！”
“钱会长！你不能这么做啊！”一个天机阁的胖弟子挤进来，手里攥着一叠幽灵币，跪在地上哭着喊，“这是咱们天机阁最后的家底了！你要是不承认，咱们都得饿死！”
钱四海走下台阶，用算盘杆挑了挑胖弟子手里的幽灵币，嘴角撇了撇：“这玩意儿现在就是废纸，连擦屁股都嫌硬，你还想用来换东西？做梦呢？”
“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昨天你还说幽灵币能换命运钱！”胖弟子急得直跺脚，眼泪鼻涕一起流，“你这是坑我们！是九师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坑你又怎么样？”钱四海冷笑一声，一脚把胖弟子踹翻在地，“九师说了，你们天机阁散布谣言、挑拨离间，就该有今天的下场！想换钱？没门！想吃饭？饿死活该！”
周围的商贩也跟着起哄：“就是！谁让你们天机阁黑心！符纸涨万倍，现在幽灵币贬了，这是报应！”“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胖弟子被踹得浑身是泥，看着手里的幽灵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还在念叨：“报应……这就是报应……咱们天机阁完了……”
他猛地把幽灵币往天上一扔，红色的纸片飘得满天都是，像下雪似的，落在每个人的头上、肩上，看着既滑稽又可怜。
钱四海看着这一幕，对着伙计挥手：“把他拖出去！以后再敢来闹事，直接扔去喂狗！”
伙计们赶紧冲上来，架起胖弟子就往外拖，胖弟子挣扎着，嘶吼着，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漫天飘飞的幽灵币，慢慢落在地上，被人踩得稀烂。
钱四海转过身，对着人群喊：“各位都看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敢用幽灵币，或者跟天机阁做交易，咱们虚空商会就联合五大宗，让他跟天机阁一个下场！”
人群瞬间炸了锅，纷纷说要跟天机阁划清界限，有的甚至说要去天机阁老巢讨说法，把以前被骗的钱要回来。
钱四海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传讯符，捏碎后对着虚空喊：“按计划行事，让天机阁的万亿资产，全变成飞灰！”
……
天机阁老巢的山谷里，玄机子正躺在法坛上，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昨天幽灵币贬了的消息传来，他就一口血喷在法坛上，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宗主！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瘦脸弟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个破旧的账本，哭得撕心裂肺，“咱们存在黑市的万亿资产，全没了！银行说幽灵币无效，把咱们的账户冻结了！库房里的幽灵币，现在连个馒头都买不到！”
玄机子猛地睁开眼，眼里布满血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瘦脸弟子把账本递过来。账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天机阁的资产，有幽灵币、有欠条、还有跟黑市的交易记录，现在全被红笔打了叉，旁边写着“无效”两个字。
“万亿……万亿资产……”玄机子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就这么没了？就因为幽灵币贬了？”
“是！是虚空商会搞的鬼！是九师搞的鬼！”瘦脸弟子哭着说，“他们就是要赶尽杀绝！就是要让咱们天机阁彻底消失！”
玄机子突然一口鲜血喷在账本上，染红了上面的“无效”两个字，他指着山谷外面，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软软地倒在法坛上，眼睛瞪得溜圆，再也没了呼吸。
“宗主！宗主！”瘦脸弟子扑上去，抱着玄机子的尸体哭着喊，可玄机子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厮杀声，伴随着弟子的惨叫：“不好了！阴阳玄府的人打进来了！他们说要清理咱们天机阁的残党！”
瘦脸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玄机子的尸体，爬起来就往山谷后面跑，可刚跑没几步，就被一道剑气扫中，瞬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山谷里的天机阁弟子，有的抵抗，有的逃跑，有的跪地求饶，可最终都没能逃过一劫。曾经风光无限的天机阁，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把半边天都染成了黑红色。
……
昊天宗的山门台阶上，林九正扛着扫帚往柴房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钱四海的传讯符从空中飘来，上面只有五个字：“万亿蒸发，妥。”
林九笑了笑，把传讯符收进怀里，心里清楚，天机阁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他刚想继续走，就看到秦昊带着几个长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
“林九！你听说了吗？天大的好消息！”秦昊一把抓住林九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抖，“虚空商会传讯过来，说天机阁的万亿资产全没了！玄机子气死了！阴阳玄府已经把天机阁老巢端了！天机阁彻底完了！”
“真的？那太好了！”林九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眼睛都亮了，“这样一来，咱们再也不用怕天机阁挑事了，昊天宗也能安心发展了！”
“是啊！太安心了！”秦昊笑得合不拢嘴，对着长老们说，“我就知道，九师肯定会在暗中帮忙！幽灵币贬了，资产没了，这都是九师的安排！这都是九师的功劳啊！”
长老们也跟着点头，说九师英明，昊天宗能得到九师的庇佑，是天大的福气，以后再也不用怕任何势力挑事了。有的长老甚至说要给林九立个牌位，天天供奉，保佑昊天宗永远平安。
林九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就是个扫地的，哪能受这待遇。九师英明是九师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运气好，刚好看到这些事而已。”
秦昊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不想立就不立！但你永远是咱们昊天宗的福星！以后缺啥少啥，尽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谢谢宗主！”林九笑得更憨了。
“那我们先去安排庆祝的事了，晚上给大家煮灵米粥，再杀几只灵鸡，好好热闹热闹！”秦昊说着，带着长老们匆匆忙忙地跑了，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连手里的传讯符都忘了收。
林九看着他们的背影，捡起地上的传讯符，上面还沾着点灵米粥的热气，显然是刚收到消息就跑来了。他把传讯符还给旁边的长老弟子，扛着扫帚继续往柴房走。
路上，弟子们都在兴奋地议论着天机阁的事，有的说天机阁活该，有的说九师太厉害了，有的甚至放起了烟花，红色的火星飘在晨雾里，像星星似的。
林九听着，没说话，只是把扫帚上的草屑往草堆里抖了抖。他扫到一块沾着幽灵币碎片的石子，用脚踢到草丛里——这玩意儿现在连垃圾都不如，留在台阶上还得重新扫。
走到柴房门口，林九靠在门框上，抬头看了看天。晨雾已经散了，朝阳升得很高，金色的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冷硬的灵麦馒头——是昨天王伯留的，没吃完，现在正好当零食。
咬一口馒头，干硬的渣剌得嗓子有点疼，可林九却嚼得香。他知道，天机阁完了，接下来，就该收拾厉无生和赤炎谷主的残党了。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
柴房里的稻草堆上，还放着他昨天扫回来的断刀碎片，沾着点天机阁弟子的血，在阳光下泛着黑红色。林九把碎片往稻草堆里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默念：
“天机阁，再见了。”
“下一个，该轮到你们了。”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柴房的破窗户上，把里面的稻草堆染成了金色。林九坐在稻草堆上，从怀里掏出塔罗牌，【审判】牌的纹路微微发亮，像是在庆祝这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