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谷的马车跑得飞快，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巨响，像要把地面凿穿似的。
车厢里，赤炎谷主的脸黑得能滴出水。
他手里攥着块碎玉——是早上摔灵脉令牌仿制品时崩飞的，边缘割得手心生疼，可他一点都没察觉。
“宗主，快到虚空商会了。”车夫在外头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慌。
赤炎谷主猛地掀开帘子，冷风灌进来，吹得他红袍猎猎作响。
不远处，虚空商会的招牌赫然在目——黑底金字，写着“虚空商会黑风谷分部”，门口还挂着串命运钱做的风铃，风吹过叮当作响，看着就刺眼。
“就是这儿！”赤炎谷主咬牙切齿，从马车上跳下来，脚刚落地，就把手里的碎玉往地上一摔，“给我砸！今天不把灵脉的事说清楚，我把这破商会拆了！”
跟来的几十个赤炎谷弟子，个个提着刀，气势汹汹地冲上去。
门口的两个守卫吓得赶紧拦：“你们干啥？这是虚空商会！不能砸！”
“不能砸？”一个红袍弟子冷笑一声，一刀劈在守卫的盾牌上，“我们谷主的灵脉被你们抢了，砸你们个破门怎么了？”
“砰！”
盾牌被劈出道裂口，守卫惨叫着往后退。
赤炎谷主带头冲进去，一脚踹开商会的大门，木屑纷飞。
商会大厅里，不少商贩正在跟伙计交易，有的在挑命运钱，有的在看刚到的妖兽皮毛，突然闯进来一群提刀的人，吓得纷纷往后躲。
“都给我住手！”赤炎谷主大吼一声，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都掉下来，“叫你们负责人出来！不然我把这儿夷为平地！”
柜台后的伙计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算盘“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珠子滚了一地。
“谷……谷主息怒！我们管事不在！”伙计哆哆嗦嗦地说，“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不在？”赤炎谷主眼睛一瞪，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伙计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不在也得给我找出来！今天要是见不到人，我先把你扔出去喂狗！”
伙计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脚乱蹬：“我找！我现在就找！您放我下来！”
旁边的小胡子管事正好从后院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账本，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跑过来：“哎呀！谷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他一边跑一边喊，脸上堆着笑，腰弯得像个虾米：“都是误会！肯定是误会！有话咱们坐下说，别伤了和气！”
赤炎谷主把伙计往地上一扔，伙计摔得龇牙咧嘴，爬起来赶紧躲到小胡子身后。
“误会？”赤炎谷主冷笑一声，指着小胡子的鼻子，“我花5000命运钱拍的灵脉，被你们转手给了昊天宗，这叫误会？”
小胡子脸上的笑僵了，擦了擦额头的汗：“谷主，这事您可不能怪我们啊！是万道神宫的凌仙子……”
“别跟我提凌千雪！”赤炎谷主打断他，声音更凶了，“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把灵脉让出去？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小胡子心里叫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陪着笑：“谷主，您消消气。咱们虚空商会的规矩您也知道，谁出的代价大，东西就归谁。万道神宫给了三块上品灵髓，这……这实在是没办法啊！”
“三块上品灵髓？”赤炎谷主气得跳脚，“我也能给！我给五块！你们把灵脉给我要回来！”
小胡子为难地皱起眉：“谷主，这……这灵脉已经送到昊天宗了，怎么好要回来啊？再说了，凌仙子那边……”
“凌仙子怎么了？”赤炎谷主梗着脖子，“她还能吃了我不成？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要么把灵脉要回来，要么赔我5000命运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掀翻了旁边的货摊。
摊上的命运钱、妖兽皮毛、疗伤丹药撒了一地，商贩吓得哭爹喊娘，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赤炎谷的弟子们也跟着起哄，有的踢翻椅子，有的砸碎茶杯，大厅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小胡子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劝，可赤炎谷主根本不听，反而闹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
不是马车声，也不是人声，是一种很沉、很闷的震动声，像是有座大山正在靠近。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往门口看。
只见一辆银闪闪的战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战车由四匹雪白的灵马牵引，马身上裹着银甲，马蹄踏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淡金色的 hoof 印（蹄印）。
车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泛着冷光，正是虚空商会的标志——简化的船锚图案。
战车停在商会门口，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走了下来。
黑袍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像两潭死水，扫过大厅里的乱象，没有一丝波澜。
“灵……灵傀宗主！”小胡子看到来人，眼睛突然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跑过去，“您可来了！赤炎谷主在这儿闹事，您快管管！”
灵傀宗主没理他，径直走进大厅。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踩在散落的命运钱上，发出“叮”的轻响，却比赤炎谷主的怒吼更有威慑力。
赤炎谷的弟子们下意识地往后退，手里的刀都攥紧了，眼里露出恐惧。
赤炎谷主也愣了一下，他没见过灵傀宗主，可对方身上的威压，让他心里直发怵。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讨说法的，不能认怂！
“你就是虚空商会的负责人？”赤炎谷主梗着脖子，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我问你，为什么把我拍的灵脉给昊天宗？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我连你这战车都砸了！”
灵傀宗主终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
那双死水般的眼睛，落在赤炎谷主身上，让他莫名觉得浑身发冷，像被毒蛇盯上了。
“灵脉的事。”灵傀宗主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没有一丝感情，“万道神宫出了三块上品灵髓，比你出的5000命运钱多。”
“价高者得，你懂不懂？”
一句话，把赤炎谷主噎得说不出话。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可“三块上品灵髓”这几个字像石头一样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上品灵髓有多值钱，别说5000命运钱，就是，也买不到一块！
“我……我也能出上品灵髓！”赤炎谷主硬着头皮喊，“我出五块！你们把灵脉给我要回来！”
灵傀宗主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冷笑一声——这是他第一次有情绪波动，却比面无表情更吓人。
“晚了。”
“灵脉已经送到昊天宗，交接完毕。”
“想要？你找秦昊要去。”
“或者，你找凌千雪要去。”
每说一句，灵傀宗主就往前走一步，赤炎谷主就往后退一步，直到后背贴到了墙，退无可退。
“你……你别太过分！”赤炎谷主色厉内荏地喊，手紧紧攥着刀柄，却不敢拔出来，“我赤炎谷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我就联合其他宗门，抵制你们虚空商会！”
“抵制？”灵傀宗主的声音更冷了，抬手指了指外面，“看到那三艘银舟了吗？”
赤炎谷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商会后面的空地上，停着三艘银光闪闪的大船，船帆上的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炮口隐隐对准了大厅的方向。
“那是虚空行商会的运输舰。”灵傀宗主的声音像冰碴子，“你要是敢抵制，我现在就下令，炸平你的赤炎谷。”
“你……你敢！”赤炎谷主吓得浑身发抖，却还在嘴硬。
灵傀宗主没说话，只是抬手对着外面挥了挥。
“轰隆！”
一声巨响，远处的一座小山峰突然被炸掉了半边，碎石滚滚，烟尘弥漫。
大厅里的人吓得尖叫起来，纷纷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赤炎谷主也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知道，灵傀宗主不是在吓唬他。
那银舟的威力，他刚才亲眼看见了！
要是真炸了赤炎谷，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你还想抵制吗？”灵傀宗主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赤炎谷主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
“不想抵制，就滚。”灵傀宗主冷冷地说，“别在这儿闹事，影响我做生意。”
“再闹一次，我让你和你的赤炎谷，永远消失。”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扎在赤炎谷主的心上。
他再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连掉在地上的刀都忘了捡。
赤炎谷的弟子们也跟着跑，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连头都不敢回。
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小胡子才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我的娘哎……灵傀宗主，您可太厉害了！刚才我还以为要完蛋了呢！”
灵傀宗主没理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
“通知下去。”他淡淡地说，“加强商会的守卫，再有人闹事，直接扔出去。”
“是！是！”小胡子赶紧点头，“我马上就去办！”
灵傀宗主没再说话，踏上银舟。
银舟缓缓升起，很快就消失在天边，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商会大厅，和一群还在发抖的商贩、伙计。
……
商会对面的巷子里，林九靠在墙上，手里拿着根草，慢悠悠地嚼着。
刚才大厅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看得也一清二楚。
灵傀宗主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够冷，够狠，够直接。
正好，省得他亲自出手收拾赤炎谷主。
“看来，灵傀的控制越来越熟练了。”林九低声说了句，把嘴里的草吐掉，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转身走出巷子，往昊天宗的方向走。
路上，他看到几个赤炎谷的弟子正慌慌张张地往回跑，嘴里还在念叨：“太吓人了！灵傀宗主太吓人了！”“以后再也不敢去虚空商会了！”
林九听着，嘴角勾了勾。
吓住就好。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让所有人都知道，虚空商会不好惹，他林九不好惹。
走到半山腰时，林九看到秦昊带着几个长老，正往聚灵崖的方向走，脸上满是兴奋。
“林九！”秦昊看到他，笑着挥了挥手，“你这是去哪儿了？刚才聚灵崖那边传来巨响，你听到没？”
林九点了点头，装作茫然的样子：“听到了，刚才好像还看到赤炎谷的人跑过去了，跑得飞快，不知道咋了。”
秦昊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肯定是去虚空商会闹事，被人家收拾了！活该！让他抢咱们的灵脉，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旁边的执法长老也跟着笑：“就是！灵傀宗主可不是好惹的，赤炎谷主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林九也跟着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
铁板？
这才只是开始。
等厉无生和赤炎谷主联手，那才是真正的好戏。
他看着秦昊他们走远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塔罗牌，【恶魔】牌面微微发烫。
“厉无生，赤炎谷主……”林九低声说了句，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你们最好别让我失望。”
他转身往柴房走，脚步轻快。
接下来的几天，有的忙了。
他要好好准备准备，等着厉无生和赤炎谷主上钩。
等着他们，掉进他布下的陷阱里。
……
赤炎谷。
赤炎谷主跌跌撞撞地跑回大殿，刚进门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还是惨白的。
大长老赶紧跑过来，递给他一杯水：“谷主，您这是咋了？怎么吓成这样？”
赤炎谷主接过水杯，手一抖，水洒了一半，他却不管不顾，一口气喝完，才缓过劲来。
“虚……虚空商会有个灵傀宗主。”他声音发颤，“太厉害了！他有银舟，能炸山！还说要炸平咱们赤炎谷！”
大长老吓得脸色一变：“这么厉害？那灵脉的事……”
“灵脉的事别提了！”赤炎谷主猛地一拍桌子，眼里满是恨意，“咱们斗不过虚空商会，也斗不过万道神宫！但昊天宗……咱们还是能斗得过的！”
他从怀里掏出黑色的幽冥殿令牌，紧紧攥在手里：“快！给厉无生传消息！就说我同意跟他合作，让他赶紧派人来！咱们这就去毁了昊天宗的聚灵崖！”
大长老愣了一下：“谷主，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昊天宗有灵脉，还有万道神宫撑腰……”
“冒险也得干！”赤炎谷主怒吼一声，眼神里满是疯狂，“我得不到的灵脉，别人也别想得到！就算是拼了赤炎谷，我也要把聚灵崖毁了！”
大长老看着他疯狂的样子，不敢再劝，只能点头：“是！我现在就去传消息！”
大长老拿着令牌，匆匆忙忙地往后殿走。
赤炎谷主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令牌，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秦昊，凌千雪，灵傀宗主……”
“你们给我等着！”
“我赤炎谷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
虚空商会的银舟上。
灵傀宗主静静地坐在船舱里，黑袍下摆遮住了他的脚，手里拿着块黑色的石头——是刚才从商会大厅地上捡的，沾着赤炎谷主的气息。
他指尖轻轻划过石头，石头上突然冒出淡淡的黑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赤炎谷主的样子。
“幽冥殿……”灵傀宗主低声说了句，声音沙哑，“厉无生……”
他抬手一捏，石头碎成了粉末，黑气也消散了。
船舱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银舟飞行的“嗡嗡”声。
灵傀宗主靠在角落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偶尔会闪过一丝冷光，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
昊天宗的柴房里。
林九坐在稻草堆上，手里拿着张【恶魔】牌，牌面隐隐映出赤炎谷和幽冥殿的影子。
他轻轻抚摸着牌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来了。”
“终于要来了。”
他知道，厉无生和赤炎谷主的合作，意味着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意味着他布下的陷阱，终于要收获猎物了。
林九把【恶魔】牌收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些黑色的粉末——是他昨天用【星币】牌和魔气混合做的，只要撒在聚灵崖的灵脉上，就能暂时切断灵气供应。
“就用这个，给你们准备份‘惊喜’。”林九笑了笑，把粉末包好，揣进怀里。
他站起身，推开柴门，外面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远处的聚灵崖方向，隐约能看到弟子们巡逻的火把，像点点星光。
林九抬头看了看月亮，心里默念：
“厉无生，赤炎谷主。”
“我在聚灵崖，等着你们。”
“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他转身回了柴房，关上了门。
柴房里很暗，只有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在稻草堆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
林九坐在光带里，从怀里掏出塔罗牌，一张张摆在稻草堆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阵法。
78张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像78颗小星星。
“明天，就是好戏开场的时候了。”林九低声说，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知道，明天过后，天玄大陆的格局，将会彻底改变。
他知道，明天过后，再也没人敢小看昊天宗，再也没人敢小看他这个“灰衣杂役”。
他更知道，明天过后，他离建立那个用塔罗牌和命运钱支撑的帝国，又近了一步。
夜，越来越深了。
昊天宗的弟子们还在聚灵崖上巡逻，火把的光摇曳不定。
赤炎谷的大殿里，赤炎谷主还在跟厉无生的使者密谋，脸上满是疯狂。
虚空商会的银舟还在天空中飞行，灵傀宗主还在静静地等待命令。
而柴房里的林九，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稻草堆上，开始养精蓄锐。
他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大战。
迎接那场，属于他的，胜利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