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晌午，天突然就黑了。
不是乌云遮日的黑，是那种透着股死气的灰黑色，像有人把玄机城的废墨汁全泼到天上了。风也怪，刮过来带着股铁锈味，吹得人嗓子发紧。
“要下雨了？”孙小果蹲在柴房门口，搓着胳膊，“这风咋这么冷，比腊月的冰碴子还刺人。”
林九正把刚洗好的杂役袍往竹竿上晾，闻言抬头看了眼天，眉头轻轻皱了下——这不是普通的雨，是“枯雨”，框架里早说过的灵源枯竭前兆，下到哪哪倒霉。
没等他开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
“哎！下雨了！赶紧收衣服！”孙小果慌了，伸手就想帮林九收袍。
可手刚碰到袍角，就“嘶”地抽回手，指尖红了一片，“疼！这雨咋跟烧红的针似的！”
林九拽住孙小果的手看了看，指尖上沾着点黑渍，一擦就掉，可皮肤已经肿了：“别碰这雨，不是灵雨，是酸的。”
“酸的？”孙小果瞪大眼，抬头往天上看，雨水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都是黑的，落到旁边的草叶上，草叶瞬间就黄了，“我的娘，这雨是来杀人的？”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前山传来一阵惨叫。
“救命！我的道基！”
“雨水渗进骨头里了！好疼！”
“快躲进大殿！这雨不对劲！”
林九和孙小果赶紧往前山跑，刚到广场就看见一片混乱——几个外门弟子被雨水淋到，胳膊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血混着黑水往下流，疼得在地上打滚。
秦昊和几个长老也来了，脸色铁青，指着天上骂：“这哪是雨！是毒！玄机城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话音刚落，传讯符就响了，是玄机城那边的探子发来的：“宗主！不好了！玄机城下黑雨了！元婴修士被淋到，直接骨销魂散！尸体都化了！”
“什么？！”秦昊手里的传讯符差点掉地上，“元婴修士都扛不住？这到底是咋了？”
周围的修士全慌了。
“元婴都死了，我们这些筑基、金丹的，淋到不就成一滩水了？”
“完了完了，灵脉肯定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下这种毒雨！”
“听说千年前灭法之战前，也下过这种雨，难道又要天塌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有人想往城外跑，可刚到山门，就被黑雨拦在门口，一脚踏出去，鞋子就冒黑烟，吓得赶紧缩回来。
“跑不了！城外的雨更大！”
“那咋办？待在宗门里，雨要是一直下，宗门也扛不住啊！”
秦昊急得直转圈，手都在抖——他活了几百年，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雨，要是昊天宗被淋垮，他这个宗主还有啥脸见列祖列宗？
就在这时，孙小果突然喊：“你们看！柴房那边！雨没了！”
所有人都往柴房方向看——只见柴房门口那片区域，黑雨像是撞了无形的墙，到了竹竿旁边就绕着走，竹竿上晾着的那件灰扑扑的杂役袍，被风吹得飘起来，袍角的水渍慢慢聚在一起，竟凝成了一个淡淡的虚影，像张倒过来的人牌（【倒吊人】牌）。
更邪门的是，只要黑雨靠近那个虚影，就跟遇到滚水的雪似的，瞬间就没了。
“咋回事？柴房那边咋没雨？”
“是林九的衣服！那衣服有问题！”
“我刚才也看到了，林九晾衣服的时候，水渍就变花样了！”
林九站在竹竿旁边，手里还拿着个木槌，假装要捶衣服上的褶皱，心里却清楚——这是【倒吊人】牌的虚影，【倒吊人】主逆转，正好能挡这酸雨，也符合灵源枯竭初期的“逆转代价”伏笔。
孙小果跑过来，拉着林九的胳膊：“林九！你的衣服是宝贝吧？不然雨咋不敢靠近？”
林九笑了笑，故意把木槌往衣服上敲了敲：“啥宝贝啊，就是件旧袍，洗的时候多搓了两遍，可能沾了啥灵草汁，碰巧了而已。”
“碰巧？”秦昊也走了过来，盯着那件袍看了半天，袍角的虚影还在，黑雨一靠近就散，“哪有这么巧的事？整个昊天宗，就柴房这一小块没雨，肯定是这袍有灵性！”
他越看越激动，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天不亡我昊天宗！这是上界显灵，派宝贝护着咱们！”
周围的修士也跟着喊：“天佑昊天宗！”
“宗主说得对！肯定是上界保佑！”
“有这宝贝在，咱们不怕这破雨！”
没人怀疑到林九头上——毕竟谁会想到，一件洗得发白的杂役袍，会是“九师”的手笔？更没人想到，那个天天扫地的杂役，才是真正护着昊天宗的人。
林九低头捶着衣服，嘴角勾了勾——秦昊这话没说错，确实是“上界”护着，只不过这“上界”，就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他的传讯符震了，是隐星阁发来的：“九师，玄机城那边惨了，一半的元婴修士没躲过去，尸体都化了，剩下的往咱们这边逃，被酸雨拦在半道，估计活不成。另外，厉无生派的三个化神修士，已经到百炼宗附近了，正假装成商人，想混进推广会。”
林九回复：“盯紧那三个化神修士，别让他们靠近神炉。玄机城的事不用管，让他们闹去，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灵源枯竭了。”
“明白九师！”
挂了传讯符，林九把传讯符揣回怀里，继续捶衣服。
黑雨还在下，砸在昊天宗的护山大阵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阵纹都快被腐蚀得看不见了。可只要到了柴房这边，就被袍影挡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黑雨都漏不进来。
有个内门弟子胆子大，试着往袍影旁边走了走，黑雨到了他跟前就绕开，他身上一点事都没有：“真的没事！这衣服能挡雨！”
其他修士也跟着试，果然，只要在袍影覆盖的范围里，黑雨就碰不到他们。所有人都围着竹竿欢呼，把那件杂役袍当成了救命稻草。
秦昊走过来，拍了拍林九的肩膀：“林九啊林九，你真是咱们宗门的福星！上次捡的票救了赵山河，这次捡的衣服又救了全宗！你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林九憨笑了笑：“宗主过奖了，都是碰巧，我也没想到这衣服这么厉害。”
“碰巧也是福气！”秦昊笑得眼睛都眯了，“这件袍你可得收好，以后就是咱们昊天宗的镇宗之宝！谁敢动它，我跟谁急！”
周围的修士也跟着附和：“对！镇宗之宝！”
“林九，你可得看好了，别再弄丢了！”
林九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件袍只是临时用的，等灵源枯竭的事闹大了，还得靠“塔罗小世界”解决，到时候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又有传讯符响了，是天机符阵山发来的，秦昊看完脸色一变，对众人说：“天机符阵山发预警了——灵源枯竭加速了！这黑雨就是灵脉烂了才下的，以后这种雨只会越来越多，灵脉也会越来越少！”
这话一出，刚安静下来的修士又慌了。
“灵源枯竭？那咱们以后咋修炼？”
“没灵脉，就算躲过黑雨，也得饿死啊！”
“天机符阵山有没有说咋解决？”
秦昊摇了摇头：“没说，只让咱们早做准备。”
林九站在旁边，没说话——他当然知道咋解决，塔罗小世界就是答案，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出来。
黑雨下到傍晚才停，天上的灰黑色慢慢散了，可空气里还是飘着股铁锈味。
玄机城那边传来消息，死了十几个元婴修士，一半的建筑被酸雨淋垮，成了死城。其他宗门也不好过，或多或少都有人受伤，只有昊天宗，除了一开始几个外门弟子被淋到，没再有人出事。
消息传出去，整个天玄大陆都炸了。
“昊天宗咋这么幸运？黑雨都绕着走！”
“听说他们有件宝贝衣服，能挡雨！”
“肯定是上界保佑，不然咋就他们没事？”
秦昊站在山门口，看着远处其他宗门的方向冒着黑烟，又看了看柴房那边晾着的杂役袍，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天佑我昊天宗！以后咱们就是天玄大陆的避风港！”
林九坐在柴房门口，看着秦昊兴奋的样子，又看了看天上渐渐亮起来的星星，心里盘算着——灵源枯竭的事已经闹大了，接下来就是百炼宗的推广会，厉无生的人也快到了，好戏该开场了。
他起身把杂役袍收下来，袍角的【倒吊人】虚影已经淡了，可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灵力——这袍以后还能用，说不定下次灵源枯竭再闹，还能派上用场。
孙小果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烤红薯：“林九，给你吃！今天多亏了你，咱们才没事！”
林九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谢了。对了，赵大师兄的伤咋样了？”
“好多了！他说等伤好了，再去演武场赢几场，争取早点还清钱。”孙小果笑着说，“他还说，以后你要是有啥麻烦，他第一个上！”
林九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昊天宗的人都很单纯，你对他们好，他们就对你掏心掏肺，这也是他愿意护着昊天宗的原因。
就在这时，传讯符又震了，是钱四海发来的：“九师，百炼宗那边都准备好了，神炉周围的符文加固了三层，灭灵粉一靠近就会炸。另外，厉无生的三个化神修士，已经混进推广会的观众里了，隐星阁的人盯着呢，就等他们动手。”
林九回复：“好，让百炼宗的人别慌，等他们靠近神炉再动手，最好能把厉无生引出来。”
“明白九师！”
挂了传讯符，林九把红薯皮扔到灶里，火星“噼啪”一声，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灵源枯竭只是开始，厉无生的阴谋也快到尽头，接下来，该轮到他收网了。
他拿起扫帚，又开始扫地——不管外面多乱，他这个“杂役”的身份，还得继续装下去。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后关头，给所有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玄机城废墟里，一个浑身是黑灰的修士，正挣扎着往昊天宗的方向爬，嘴里喃喃着：“昊天宗...有宝贝...能活...一定要到昊天宗...”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爬，正好爬进了林九布下的局里——灵源枯竭的恐慌，会让更多人涌向昊天宗，而昊天宗的“特殊”，会让更多人猜测背后的“上界”，为他以后公开“九师”身份，埋下最好的伏笔。
夜色渐深，昊天宗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比平时亮了好几倍——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
林九站在柴房门口，看着亮堂堂的宗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