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
愤怒的范柳合河当场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随即,战鼓声隆隆响起,呐喊声响彻天际!
叛军前锋的方阵开始推进,一架架造好的楯车也开始缓步向前,楯车上有两个戴着铁盔的弓弩手,后边则有六个运兵推着。那面厚实高大的盾牌将后边的人挡住了,这样可以确保床弩射不着……
楯车后边,则是一排排投石车,这面城墙下有足足二十架,也被一排排的叛军推着缓缓前行。
要攻城,得先填壕填河,才能摸到城墙跟城门,而这个过程,伤亡是极其惨重的,尤其是面对邕州这种城高池深的大城。这也是井归田不建议强攻的原因。
“放!”
随着叛军的推进,城头上的床弩开始发射,看见床弩发射,前头的填壕兵立马四散躲开,于是床弩瞄准了那些楯车!
“笃笃笃!”
床弩的巨箭射在了楯车那面大盾之上,稳稳的插在了上面,根本就没伤害到后边的弓兵,城头上的士卒顿时大惊。
“哈哈哈哈……”后边督阵的范柳合河笑了起来,“果然,箭就怕盾,现在他们的床弩可用处不大了!”
“大王说的是。”井归田笑道。
“这个距离,投石车能打到城头吗?”范柳合河指着前方的投石车问道。
“还差一点……”井归田摇头,“我们的投石车造出来算过距离,填石抛射最多也就比弓箭远一点,若要抛射到城头,必须抵近到第一条壕沟边。”
“那就推进吧!”范柳合河朝前方指挥的花颜台下令道。
“是,大王!”前方的花颜台立马下令推进。
随着他一声令下,楯车开始排排推进,上边的弓箭手抵近第一道壕沟后,便开始朝着城头射起了箭来,城头上的守军很快就有了伤亡。
“还击!”
校尉武昆当场大喊,城下的箭能射上城头,城头的羽箭当然也能射到城下了。于是城上城下的弓箭手开始互相对射了起来,顿时,城上城下利箭如雨……
楯车能挡住箭矢,城墙自然也能挡,可是这么对射下来,叛军的其他部队就会趁机填壕填河,朝着城墙推进,开始步步蚕食,这显然是叛军所乐意看到的。
洪铁皱了皱眉,旁边的裴翾看着这箭如雨下的场景,也颇为震惊,这确实让他开了眼界了。
“那是何物?”裴翾指着城下那楯车问道。
“是楯车而已,挡床弩用的。”洪铁眼中并无波澜,他是熟知这类军械的军人。
“那那个呢?”裴翾又指着楯车后边的投石车问道。
“是投石车。”洪铁又答了一句,随后他指着叛军的投石车对裴翾道,“他们并不擅长攻城,造的楯车虽然还看得过去,但这投石车吊臂太短,射程不行,根本算不上威胁。”
“那我们怎么对付他们呢?”裴翾问道。
洪铁笑了笑:“他们有投石车,我们也有啊,而且,我们的可比他们的强多了!他们赶得急,造投石车的木头是生木,水分多又重,容易被砸断,而我们的可是干木做的,坚固的多!”
裴翾豁然开朗,这洪铁到底是能人,知道的很多。
“传令,让投石车开始砸!”洪铁不慌不忙下令道。
“是!”
投石车是安放在城墙后方马道附近的,而不是在城头之上,放在城头会占用通道,而且容易暴露,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老道的洪铁选择将投石车放在了城墙之后。
很快,投石车开始运转,一架架投石车甩起长长的吊臂,将一颗颗大石甩上了高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护城河对岸的叛军迎头砸了下去!
“砰!”
第一颗大石运气极好,砸在了一架楯车之上,刚好将上边两个弓兵砸的脑浆迸裂,瞬间倒毙。
随后越来越多的石头自城墙后方飞出,砸向了叛军的楯车阵,随着一阵刺耳的撞击声响起,一个个大石头砸向了车阵之中,楯车阵顿时就开始骚乱了起来。范柳合河大吃一惊,连忙朝井归田问道:“他们居然也有投石车?”
井归田皱眉道:“大王,这洪铁并非泛泛之辈,能造出投石车并不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那我们那些楯车怎么办?”范柳合河指着前方乱作一团的楯车阵,“你看,他们被石头砸的都抬不起头来了。”
井归田低下头,解释不出来……
他毕竟只是个文人,统兵打仗从来没干过,更何况这种攻城战了。他只能想到如何破解床弩,可却没想到洪铁还会打造别的器械来对付他……
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楯车阵被城头后方的投石车砸的苦不堪言,排在一排的楯车顿时出现了裂隙,由于前边还有护城河挡着,叛军前进除了填河也没有其他意义,于是一下乱了起来。
洪铁的投石车抛射的不仅有巨石,还有粪球!燃烧的粪球!
那粪球是马粪牛粪所制,里边甚至掺杂了一些有毒的东西,点燃后抛射出来,落地便浓烟滚滚。那些浓烟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前沿的叛军被这浓烟一熏,顿时就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那又是什么?”范柳合河指着那冒烟的粪球问道。
井归田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他妈的,传令,投石车压上去,给老子瞄准城头狠狠的砸!”
范柳合河不甘心,哪有人总走背运,哪有攻城老吃亏的,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不信邪的范柳合河再次命令前沿的士兵进攻,将投石车往前推,可刚推到预定的距离,准备开动时,忽然一颗大石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一架投石机的横杠之上!
“砰!”
生木做的横杠直接被大石砸断,投石机当场就被报废一架……
推投石车的叛军顿时吓得往后一缩,这守军的投石车能打这么远的吗?
花颜台也惊到了,他看向后方督阵的范柳合河,范柳合河也是一脸震惊。
“他们之前是故意只砸楯车的?”范柳合河朝井归田问道。
井归田愕然,这洪铁还有这种操作?投石车还能操控距离?他抬起头,看向城头,可石头都是从城头后方抛起来的,他根本就看不见投石机……自然也无法估算洪铁投石机的射程了……
城头上的洪铁看着下边投石机上来,顿时也下令:“给我狠狠的砸,趁着他们还没拉后,将他们的投石车全部砸烂!”
洪铁一声令下之后,铺天盖地的石头从城上抛了下来,砸的下边的叛军苦不堪言,投石机当场又报废了三架……
而床弩也没闲着,在那些楯车阵大乱之后,床弩趁机瞄准楯车后方的敌军,开始了一波一波的攒射,直射的城下的叛军惨叫连连,横尸相枕,血流成河……
裴翾也没闲着,拉起他那把五石硬弓,瞄着城头下的敌人,突施冷箭,已经射死好几个戴头盔的军官了。
范柳合河看着前沿的惨象震怒无比,前方指挥的花颜台更是脸色铁青……
“继续上!强攻!勇士们,打下这座城,里边的东西,女人,都是你们的!”
花颜台大喊起来,可忽然一支羽箭射来,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吓的他直冒汗。他抬起头,看着城头上那个拿弓瞄准他的人,顿时一阵后怕……他不由将马往后拉退了几步。
“可惜,太远了。”城头上的裴翾放下弓,这一次他没射到花颜台,距离还是远了些。
“不必强求,他们那些贼头可都防着你呢。”洪铁淡淡道。
裴翾看向城下开始不顾一切压上来的叛军,不由道:“他们这是要强攻吗?”
“让他们强攻好了!”洪铁冷冷道,这样的强攻,他可一点都不怕。
战鼓隆隆响,号角泱泱鸣,风吹旗帜动,矢石收魂灵……
这场攻城战打了整整一天,三面城墙都遭到叛军攻击,可这一天,叛军都不曾越过护城河半步,城上城下,矢石如雨,一条条生命被无情收割,一天打下来,叛军伤亡极其惨重……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眼看根本摸不到城墙,士卒又疲惫不堪,范柳合河于是下令鸣金收兵了。
当叛军退去之后,邕州城终于是变得稍稍安静了些。
在城内的将军府内,洪铁召集了手下的裨将与校尉,商议起了之后的事来。
“将军,咱们的箭矢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床弩的箭,只剩不到两千支了。”裨将林末说道。
洪铁点点头,他早有预料,于是道:“城中尚有铁匠与铁料,关键缺的是造箭矢的木材,是不是?”
林末点头:“正是。”
“把那些废弃的,或者老旧的房屋先拆了,取出里面的木头来,打造箭矢。”洪铁说道。
“可是将军……”武昆站了起来,“前阵子造投石车,已经将那些房子拆的七七八八了,城中能搜集到的木材已经不多了,况且咱们还要吃饭,还得留木材生火呢……”
洪铁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就相当要命了,眼下城池被围,最重要的自然是资源了,尤其是木材,这该怎么办呢?
“先撑着吧,今日叛军受挫,明日不一定有这般猛的攻势……”洪铁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周安不是出城去找周烨周都督求援军了了吗?这都几天了,怎么没个信回来?”
洪铁问及此事,所有人都沉默了,周安是十月二十七日去的,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七了,自邕州到梧州,十天时间,怎么也能走个来回了……
“莫非被周烨扣押了?”裨将万固起身道。
“不会的,周烨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扣押我的人,这种事他还做不到……”洪铁摆手道。
“那难道是迷路了?”武昆说道。
“更不可能!自邕州至梧州,官道大的很,怎么可能迷路?”洪铁再度摇头。
裴翾听着他们的谈论,顿时心里升起了一个最坏的结果,他试着说道:“莫非,他被叛军拦截了不成?”
“拦截?”所有人都朝裴翾看了过来,洪铁更是瞪大了眼睛,这种事,很有可能,而且,可能性相当大!
裴翾点头:“将军,现在叛军三面围城,且北面他们也布有巡逻队伍,我猜他们出城送信应该是送到了,可能是回来的路上被叛军拦截了!”
“那怎么办?”武昆急了。
洪铁神色凝重,三条皱纹蔓上了额头,他原本放在桌上的手开始握紧,慢慢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将军,不如,我去打探一番?”裴翾主动请命道。
“你去打探?”洪铁看向了裴翾,旋即摇头,“开什么玩笑,敌人的营寨扎的密不透风,你去不是送死吗?”
裴翾站起来,朝着洪铁一拱手:“将军,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打探军情了!我轻功高,擅长隐匿行踪。你们只需在城头悬下一根绳索,我顺着绳索趁夜出城,打探完后,我还可以顺着绳索回来。”
“不可能!”林末大声质疑道。
“这城墙五丈多高啊!你单凭一根绳索就能进出?”洪铁不相信,这种人他都没见过。
“请相信我!将军,我今夜必有去有回!”裴翾说道。
“不行!”洪铁还是摇头,“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将军!”裴翾再次发出了请求,“将军,咱们邕州已经被围,且城北有敌人的伏兵,日后朝廷大军前来,咱们早晚是要派人秘密去联络才行的,今夜,您就让我试试吧,我擅长这个!”
眼看裴翾再度恳求,洪铁叹着气,最终点下了头。
当夜酉时,裴翾自北门悬下一根绳索,然后带着小鹰在夜色中溜了下去……
酉时一刻,叛军中军大帐之内,叛军的将领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脸色难看至极。他们知道邕州难打,可没想到这么难打……
“说吧,损失了多少人?”范柳合河看向了花颜台。
花颜台低头道:“大王……咱们今天,折损了三千多人……”
范柳合河听得这数字当场“腾”的站了起来:“是伤亡三千多还是阵亡三千多?”
花颜台低头:“是阵亡三千多……伤的还在算……”
范柳合河倒吸一口气,才攻一天,就阵亡三千多……他拢共才十万出头,而这十万里头还有近半是运兵……今天折损的大部分都是精锐的战兵,这损失他如何承受的住?
“狗日的洪铁,他妈的,王八蛋,龟孙……”范柳合河气的破口大骂,把他能想到的脏话一股脑的骂了出来。
等他骂完之后,花颜台抬头:“大王,还有两日,两日之内,末将必定攻下邕州!”
“攻?你拿什么攻?用人命去填那条护城河吗?还没摸到城墙,就死了这么多人,再给你两天,就算你打下城池,咱们也要死一万多人!这些人可都是咱们从交趾带过来的战兵,死一个少一个,等到汉人朝廷的大军来了,咱们拿什么跟他们打?你说,拿什么跟他们打?”
范柳合河大声吼了起来,直吼的花颜台低头耷耳,一言不发……
正在此时,帐外忽然一小卒来报:“大王,大王,我们抓到人了!”
范柳合河一惊,立马问道:“抓到什么人了?”
小卒兴奋道:“抓到了他们的报信兵,还抓了好几个呢!”
范柳合河顿时一改脸上的颓色:“带我去看!”
“是!”
小卒子兴奋的在前边带路去了。
范柳合河跟众将走出大帐,他脸上划过一抹窃喜,就说人总不会一直背时的,这不,抓到了敌人的报信兵,这运不就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