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上官卬,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他大口的喘息着,双腿不断颤动,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裴翾沉着脸,怒视着地上的上官卬,胸膛一起一伏。几番恶战后,他终于是击败了这个强敌,可他也累得不轻。
“玄黄神功……你……你到底是谁?”瞎了双眼的上官卬嘴里发出低鸣来。
“什么玄黄神功?”裴翾反问道。
“呵呵呵呵……真是讽刺啊,原来……派我来……只是让我来当别人的踏脚石吗?哈哈哈哈……”上官卬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极其渗人。
“上官卬,你到底想说什么?”裴翾一脚踩住了他胸口,厉声问道,“什么是玄黄神功?”
裴翾行走江湖,自然听说过玄黄神功,但却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不是,因为老人也没告诉过他,他自己也不确定。
“别装了……”上官卬重重的呼吸着,“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算计我的局……你别说你不知道!”
“呵……”裴翾也笑了,“算计你的局?我还说是算计我的局呢!”
“你们一老一小,联合起来算计我,让我……咳咳……”上官卬咬牙切齿的说着,嘴里再度咳出了血来。
“什么意思?老的是谁?你说清楚!”裴翾踏在他胸口的脚又加重了一分力,他想起了裴欢的话,那个黑发白髯的老人曾经去过裴家村……
而教他功法的老人,正好也是黑发白髯……
“唔……”上官卬又吐了口血,扭曲着一张脸,似乎痛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八蛋!”
裴翾大怒,弯下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拎起来,然后劈手一耳掴子打在了他脸上。
上官卬什么也看不见,挨打了之后,却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裴翾气急,劈手又给了他一耳光,将他两颗牙都打飞了!
“你不给我说清楚裴家村惨案的前因后果,哪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裴翾说罢,抡起左手,大耳掴子一路扇,上官卬惨叫着,牙齿一颗颗飞了出去……
打掉牙齿,他就不能像熊震一样咬舌自尽了。
“你这个阴险的小人……我干你全家……”上官卬还在骂。
“你他妈的,你带人杀我全家,屠我全族,还说我是小人?那你是什么东西?”裴翾大怒。
“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上官卬呢喃道。
“奉谁的命?说!”裴翾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可上官卬就是不说。
裴翾火了,一把拎起上官卬的头发,倒拖着就走,边拖边喊:“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我会让你受尽折磨!让你死之前尝尽一切苦痛!”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赶紧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死都不会说的!”上官卬蹬着两条没被弄断的腿,拼命挣扎,他满嘴血沫横飞,其状凄惨至极。
“那可由不得你!”
裴翾拖着他一路走,上官卬拼命挣扎,可现在,他怎么挣扎也没用了……
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深夜丑时,驻扎在雪地里的阮燕等人,还守在火堆前。
寒风吹着,篝火的火苗随风而偏,牛二柱跟阮燕夫妇守在火堆前,望着篝火,一言不发。
“你去睡吧,我守着就行了。”牛二柱拍了拍阮燕的肩膀。
“不,你去睡,我守着。”阮燕面无表情道。
“孩他娘,哪有女人守夜,男人睡觉的道理啊?你去吧……”牛二柱又劝道。
“我不去!那个上官卬,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等小翾将他带回来!”阮燕坚决道。
牛二柱听完,放在阮燕肩膀上的手滑了下去:“我陪你一起等。”
“咱们仨一起等吧。”正在这时,单渠也从营帐内走了出来,还伸起了懒腰。
“单渠兄弟,你去歇着吧,这不关你的事。”牛二柱道。
谁知单渠却坐了下来,坐在夫妇俩的对面,他笑了笑:“两位,你们可是金霞村酿桂花酒的那户人家?”
阮燕怔了一怔:“是,是我酿的。”
喝肉汤的时候,桂花酒已经被裴翾说了出来,所以阮燕也觉得没必要隐瞒了,单渠应该是裴翾的人。
“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裴家村的人,五年前裴家村被灭,你与裴兄应该就是幸存的两人了,对吗?”单渠说道。
“不错,小翾今夜出去,便是要将那贼子带回来!”阮燕道。
“都是可怜人啊……”单渠叹了一声。
牛二柱有些疑惑的看着单渠:“不知单兄弟,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单渠笑了笑道:“我是个生意人,裴兄是我的贵人,既然两位有酿桂花酒的好手艺,我想,以后我们不妨合作赚钱如何?我想裴兄也会答应的。”
阮燕摇了摇头:“单兄弟,我答应小翾,不会再卖桂花酒了。”
单渠笑了笑:“不不不,牛夫人你误会了。不是让你们酿桂花酒,我是想既然牛夫人有酿桂花酒这手艺,那么酿出其他好酒应该也不难吧?咱们换一种酒,我在宣州开个货栈,而两位可以开个酒坊,咱们合作赚钱,不是皆大欢喜吗?”
单渠的话让阮燕一愣,她看向牛二柱,牛二柱也愣住了。
对啊!可以酿别的酒卖啊!
“牛夫人,话我就这么一提,咱们还是等裴兄回来再做计较。不过,我想,他会觉得我这个主意不错的。”单渠保持着微笑道。
“好。只要小翾说可以那就可以。”阮燕点头。
说小翾,小翾就到了。
“啾~”
一只猫头鹰飞过夜空,落在了阮燕肩膀上,阮燕怔了一下,顿时一喜:“他回来了!”
裴翾回来了,手里拖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了。
浑身血渍的裴翾,累的气喘吁吁,他一把将浑身是血的上官卬扔在了雪地里,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小翾,你怎么样?”阮燕连忙上前询问起来。
裴翾笑了笑:“我没事……”然后他指着半死不活的上官卬,“总算是把这个王八蛋生擒回来了!”
阮燕闻言,立马冲到上官卬面前,看着要死不活的上官卬,顿时心中火起,狠狠一脚踢在了上官卬腰上!
“砰!”
“哟啊……”
上官卬痛的叫出声来,现在一个妇人都能踢得他嗷嗷叫了。
“王八蛋,你杀我们全村人,还想杀我们活下来的,你也有今天!狗贼!恶贼!”
阮燕一脚接一脚,每一脚都狠狠踢在了上官卬腰身上,踢得上官卬身子都扭成了泥鳅状……
阮燕红了眼眶,泪水狂涌而出,她当初得知裴家村全村被屠时,哭的死去活来,可是当时有身孕在身,她没法回去……后来悄悄回去,都不知道亲人埋在哪里……
而今夜,仇人就在她眼前,她岂能不恨?
“王八蛋,我踢死你,踢死你!”阮燕不顾一切的宣泄着,神色极其激动。
“算了,燕姐,别踢了,这狗贼暂时还不能死……”裴翾过来拉住阮燕的手臂道。
“为什么?”阮燕反问道。
“他还没说出幕后指使的人,他只是个刽子手!”
“那就让他说啊!”
阮燕大声吼着,声音差点将营帐内休息的人都惊醒了。
裴翾也想让他说,可这个上官卬,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杀了我……杀了我……我不可能告诉你的,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东西!”上官卬大口喘着气,犹然大喊,俨然摆出一副一心求死之态。
裴翾怒视上官卬,可现在他也没好手段,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上官卬开口呢?
“裴老弟,之前跟在这家伙后边的是官兵吧?他既然能带官兵来,想必跟刺史府脱不开关系。”牛二柱忽然说道。
裴翾眼前一亮,是了,刺史府……
这官兵只有刺史府有,因为普通的县衙是没有能力调动上百骑兵的。
“我知道了……”裴翾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翾,你知道什么了?”阮燕急忙问道。
裴翾指着上官卬:“这个王八蛋定然跟宣州刺史有勾结!刺史是个文人,不似这人骨头硬,只要我将刺史也抓来,他看着上官卬这副惨样,我就不信他不说!”
“抓刺史?”牛二柱大惊,这可是宣州最大的官啊,刺史一旦出事,朝廷必然震动的,这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我们那个村子到底哪里得罪了官府了?连刺史都是幕后黑手之一吗?”阮燕问道。
裴翾郑重的点点头,从种种迹象来看,已经很明显了。
上官卬虽然是个刽子手,但他不会轻易出卖指使他的人,哪怕是死……而能指挥上官卬这等高手的人,又岂是寻常之辈?
若追查到底,就算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他又有赢的把握吗?
“哈哈哈哈……小子,今天我落在你手里,不是……不是我不敌你,实在是你们太……太阴险……联合算计我……太阴险!你们……你们卑鄙无耻!”躺在雪中的上官卬又骂了起来。
阮燕气的又要上前踢人,裴翾一伸手拦住了她:“燕姐,他就是想激我们杀了他!不要上这个当!”
阮燕顿时就停下了步伐。
这时,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单渠道:“裴兄,这个就是你的仇人吗?你是不是想让他说真话啊?”
裴翾一回头:“单兄,你有何办法?”
单渠道:“他不怕死,但不代表他不怕别的……”
“比如呢?”裴翾问道。
“比如,痒。”
“痒?”裴翾跟阮燕同时一愣。
“对!人最怕痒的是脚底板。有一种刑罚就是将人绑起,双脚拉直,然后在他脚底板上洒上盐水,然后让一只羊去舔他的脚……”
“羊刑?”裴翾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个他是听过的。
“对,就是羊刑!没有人能忍受这种折磨,羊喜欢盐,会对着犯人的脚板一直舔,刚开始会舔的犯人痒的难受,可舔到最后,会舔的他一双脚鲜血淋漓,让他生不如死啊……”单渠轻描淡写道。
裴翾不由正色看了一眼单渠,好家伙,这个奸商也是个狠人啊!
“那就搞!小翾,我们一定要让他把真相说出来!”阮燕道。
“哪有羊啊?”牛二柱问道。
“这个……”单渠挠挠头,“没有羊,那驴也是可以的……我们商队正好有驴……”
“走,小翾,我们牵驴,弄盐水去,牛二柱,你看住他!”阮燕催着裴翾就去拉驴子了。
裴翾也只好试试了,反正对于这个上官卬,无论怎么折磨,他心里也不会有愧疚感,这个杀人魔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可谁料,千算万算,还是出了差池。
就在裴翾跟阮燕牵着驴子,拿着盐水过来后,却发现了不对劲,这个上官卬身子已经从躺着的变成了扑着的,扑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了。
“上官卬,别装死!”
裴翾上去踢他了一脚,可上官卬一动不动。
阮燕也踢了一脚,上官卬还是一动不动,没半点反应。
裴翾急了,冲过去一把将上官卬拉起,一看他的面目时,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上官卬满嘴都是泥巴,腮帮子鼓的跟个球一样,再一探鼻息,他已经没气了……
“怎么会?”裴翾将上官卬的身体一丢,一脸不可置信。
“死了吗?”阮燕看着上官卬那面目时,也反应过来了,然后她瞪着牛二柱:“让你看人,你怎么看的?”
牛二柱双手一摊:“我就踢了他一脚,他身子翻过去,我就没管了啊……”
“牛二柱,你是他的人吧?就这么一会,你就把人给弄死了!人弄死了,我们怎么知道幕后黑手?”阮燕大怒,说着就要去打牛二柱。
裴翾望着断气了的上官卬,如同望着当初断气的熊震一般,让他再次有了一种断线的感觉……
“行了,别吵了!”裴翾打断了阮燕跟牛二柱的争吵,指着上官卬的尸体,“他是自己寻死的,我断了他的手,打掉了他的牙,以为可以阻止他自杀,没想到……”
裴翾没有说下去了,上官卬为了死,扑在地上便用还能动的嘴不断的含着地上的泥土,居然含了整整一嘴巴的泥,那些泥巴塞满了口腔,甚至堵住了气管,他是把自己活活弄的窒息而死的……
这种死法让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
守在旁边的不止牛二柱,连单渠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扑在地上只是挣扎而已……谁知道是在用这种法子自杀……
裴翾跪在地上,双目失神,这个上官卬,居然为了死,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小翾,怎么办?”阮燕问道。
裴翾双眼木然道:“只能……只能去找宣州刺史了……”
阮燕也愕然,眼下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裴翾不断回想,回想着上官卬说过的每一句话来。
“玄黄神功……你们一老一少,联合算计我……原来只是让我来当别人的踏脚石……”
上官卬说的话让裴翾脑海里更加紊乱了,师傅教给他的,难道就是玄黄神功?可玄黄神功是王天行的绝学,他从不传人的……而师傅却说自己名字里有个“放”字……
师傅是谁?
上官卬肯定是认识王天行的,他恐怕是误以为自己是王天行的传人,这才说是一老一少联合算计他……
这么说来的话,裴家村的惨案,难道跟王天行有关?
想到这里,裴翾手不由抖了起来,这天下第七的上官卬就已经如此厉害了,那天下第一的王天行得有多强?
这案子的最后,真的要查到这个天下第一高手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