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块玉佩合璧的光芒在闸室里流转,像七道不同颜色的溪流汇成了一汪光的湖泊。林羽捧着圆形的玉佩,指尖能感受到每块玉的温度都略有不同——墨兰佩带着清润的凉意,槐树佩泛着木质的温煦,稻穗佩裹着泥土的厚重,石魄佩凝着岩石的沉实,陶影佩浸着陶土的湿润,纺魂佩缠着丝线的柔滑,书卷佩透着纸张的干爽,七股气息交织在一起,竟与七村土地的气息完全吻合。
影趴在石书旁,看着书页上自动浮现的文字,那些隶书渐渐连成句子:“七佩归位,星轨自现,总闸在北,需以七钥共启。”他突然指着石书的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个极小的拓荒偶,陶偶的冰珠眼睛里映着总闸的轮廓,“未来的我真的见过总闸!”
周伯用矿灯照着玉佩背面的“守诺不息”四个字,灯光掠过笔画时,字里突然渗出些银亮的粉末,落在地上凝成细小的星精土颗粒,“这些粉末在往石室北侧移动,”老人指着颗粒聚集的方向,“是在给我们标总闸的精确位置。”
林羽跟着星精土颗粒往前走,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光芒也愈发炽烈,照亮了石室北侧的岩壁——那里的岩石颜色比别处深,隐约能看出闸门的轮廓,边缘的凿痕里嵌着些细碎的金属片,是七把钥匙柄端的材质,“总闸的锁孔,应该是七钥共用的。”
影突然发现岩壁脚下有个小小的凹槽,形状与拓荒偶的底座完全吻合。他把陶偶放进去,陶偶的冰珠眼睛立刻对准了岩壁的中心,射出两道细小的光柱,光柱在岩壁上拼出个七角星的图案,每个角都对应着一把钥匙的形状,“是钥匙孔的分布图!”
林羽按照光柱的指引,将七把钥匙依次嵌入对应的锁孔:李兰村的墨兰钥在最顶端,赵建国村的槐树钥在左下,王村的稻穗钥在右下,刘村的石锤钥在左中,陈村的陶罐钥在右中,吴村的纺车钥在左上,郑村的织梭钥在右上,孙村的书卷钥在中心。
钥匙入孔的瞬间,岩壁发出“嗡”的一声长鸣,七把钥匙同时亮起,与玉佩的光芒呼应,在岩壁上投射出完整的星图。星图的中心,总闸对应的位置突然裂开道缝,缝里渗出些清水,水流顺着导水符的纹路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个“开”字。
“要开闸了吗?”影的声音带着紧张,手指紧紧攥着拓荒偶的衣角,陶偶的冰珠眼睛里,总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闸门上的刻痕与守诺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完全重合。
周伯却摇了摇头,指着星图边缘的七颗暗星:“还不行。你看这些暗星,是七村的‘护渠星’,必须等它们全部亮起,才能转动钥匙。”他翻开守诺册,新浮现的批注写着:“星不亮,闸不开,需以七村之土、守诺之心引之。”
林羽想起背包里的七袋星精土,正是来时从各村取的样本。他将土袋依次放在星图对应的位置,李兰村的墨兰土放在墨兰钥旁,赵建国村的槐叶土放在槐树钥旁……当最后一袋孙村的桑皮土归位时,星图上的暗星果然开始慢慢发亮,每颗星亮起的瞬间,对应的钥匙就震动一下,像在与故土呼应。
七颗星全部亮起时,总闸的裂缝突然扩大,露出里面的青铜闸板,板上刻着七个守诺者的名字,从最早的“初代守诺者”到赵爷爷、李奶奶,最后留着七个空白,显然是留给他们的。影看着空白处,突然从背包里掏出支炭笔:“我们该把名字刻上去吗?”
周伯却指着闸板上的水流痕迹:“先别急。你看这水痕,是新的,说明最近有人开过闸,而且不止一次。”他用手指量了量水痕的深度,“至少有三次,第一次在十年前,第二次在三年前,第三次……就在三天前。”
“是未来的我们!”影突然明白,“陶偶冰珠里的印记,就是三次开闸的记录!第一次是十年后,第二次是三年后,第三次就是三天后!”
林羽的目光落在闸板边缘的划痕上,划痕的形状与拓荒偶铁锹刃口的弧度完全一致,而且有三道深浅不同的痕,正好对应三次开闸的时间,“未来的我们在测试闸门的承受力,”他推测道,“总闸关了太久,突然全开可能会冲毁下游的新渠。”
守诺册上的批注印证了他的猜测:“总闸年久,需分三次开启,首开三成,观水流;再开五成,测渠压;终开十成,通九脉。”字迹是孙爷爷的,旁边还画着三个闸门开启的剖面图,与闸板上的划痕深度完全吻合。
“那我们这次开三成?”影看着钥匙,手心微微出汗,“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三成是多少?”
周伯指着钥匙柄上的金边:“你看这金边,上面有细小的刻度,从一到十,三成就是转到刻度三的位置。”他示范着转动李兰村的钥匙,“要七把钥匙同时转,速度还得一样,不然会卡住。”
林羽深吸一口气,与影、周伯分别握住对应的钥匙——他握李兰村和孙村的,影握赵建国村、王村和吴村的,周伯握刘村、陈村和郑村的。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转动钥匙,“咔嗒、咔嗒”的机关声在石室里交织,像无数齿轮在同步运转。
当钥匙转到刻度三时,总闸发出“轰隆”的巨响,青铜闸板缓缓升起,露出后面的水道,水流带着轰鸣声涌了出来,却很平稳,顺着导水符的纹路往暗渠下游流去,所过之处,岩壁上的银渠虫突然集体亮起,像挂了串银色的灯,照亮了水流的轨迹。
“成功了!”影兴奋地跳起来,看着水流在暗渠里蜿蜒,像条苏醒的银龙,“守诺册上说的‘渠通九脉’,原来是真的!”
林羽却注意到,闸板升起的瞬间,闸后的石壁上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熟悉的油纸包——与他们在墨魂潭底找到的一模一样,打开后,里面是本新的守诺册,封面上写着“续卷一”,第一页的字迹是他自己的,记录着三天后第二次开闸的细节。
“未来的我果然留下了记录!”林羽翻看着续卷,里面详细记载了水流的速度、渠壁的承压数据,甚至还有银渠虫的活动轨迹,“他知道我们会来,特意把经验写下来了。”
周伯接过续卷,发现纸页的材质是孙村的桑皮纸,却比他们带来的更坚韧,显然是用新的工艺改良过的,“守诺者的智慧就是这样传下去的,”老人的声音带着感慨,“一代教一代,一辈传一辈,才能让这渠水流得更久。”
影突然指着暗渠里的水流,水面漂浮着些细小的木片,片上刻着的导水符正在发光,组成个箭头,指向暗渠深处,“银渠虫在往那边爬!”虫群顺着水流往前涌,虫壳反射的光让箭头越来越清晰,“是在指下游的分水闸!”
林羽想起守诺册上的记载,墨源主脉下游有九个分水闸,分别通往七村和无名山谷的新渠,“得去看看分水闸有没有正常工作,”他将新的守诺册收好,“不然水流可能会冲毁村庄。”
周伯却望着总闸的青铜板,上面的七个空白处,在水流的冲刷下渐渐浮现出淡淡的字迹,是他们三人的名字,还有四个空白,显然是留给其他守诺者后代的,“还有四个人没找到,”老人的语气带着期许,“等七个人的名字都齐了,才能把闸门开到十成。”
林羽将七把钥匙从锁孔里拔出,钥匙柄端的金边又深了些,像吸收了水流的力量。他突然发现,钥匙的背面多了些细小的刻痕,是总闸开启的日期,“这些钥匙在自己记日记,”他笑着说,“比守诺册还详细。”
影抱着拓荒偶往暗渠走,陶偶的冰珠眼睛里,总闸的轮廓慢慢变成了分水闸的形状,闸口的刻度正好是三成,“未来的我肯定在分水闸那边等着,”他回头冲林羽挥手,“你看这刻度,都给我们标好了!”
林羽跟在后面,手里的新旧两本守诺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着暗渠里平稳流淌的水流,看着岩壁上发光的导水符,看着银渠虫组成的光带,突然觉得所谓的“守诺”,从来不是完成某个终点,而是把路不断往前铺的过程——就像这渠水,从泉眼到暗渠,从总闸到分水闸,从过去到未来,永远在流动,永远在延续。
前方的暗渠渐渐变宽,分水闸的轮廓在微光中越来越清晰。林羽知道,离三百章还有很长的路,离闸门全开还有两次开启,离七人聚齐还有四个同伴要找,但握着这记录着过往的钥匙,捧着这书写着未来的守诺册,他突然无比确定,那些藏在细节里的伏笔——水流的轨迹、虫群的方向、钥匙的刻痕——早已把所有的故事连在了一起,只等着他们用脚步,续写更悠长的篇章。
水流声在暗渠里回荡,像无数守诺者在低声祝福。林羽握紧了手里的钥匙,金属的凉意与掌心的温度交织,像过去与现在的对话。他加快脚步,朝着分水闸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总闸在微光中静静伫立,像位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每一段未完待续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