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第四层记忆迷宫的通道像被拉长的卷尺,岩壁上刻满了细密的刻度,从入口处的“0”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林羽的探照灯扫过最近的一道刻痕,上面用极小的字标注着“2020.7.13 14:37”——这是三年前矿洞发生小规模塌方的精确时间,当时老周正是凭着这个时间点,推算出能量波动的规律,提前疏散了附近的矿工。
“老周的笔记里记着这个时间。”小雅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她正翻着手里的日志副本,纸页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老周的字迹:“误差不超过30秒的记录,才能叫数据。”便签边缘画着把小小的卷尺,刻度精确到毫米。
影的探照灯照向通道顶部,那里悬挂着无数金属环,每个环上都挂着片锈蚀的铁片,片上用钢针刻着不同的数字。“这些铁片的重量不一样,”他用能量枪挑下一片标着“17.3”的铁片,掂量了两下,“和老周的体重完全吻合,看来迷宫在模仿他的‘精确癖’。”
丫丫的探测仪屏幕上,代表“严谨之尺”的蓝色光点正沿着刻度线缓慢移动,每次经过一个整数刻度,就会发出一声轻响,像秒表在计数。“它在数步子呢!”她数着自己的脚印,“从入口到现在,正好走了127步,探测器响了12次,每次都差半步……老周叔叔肯定会说‘这不精确’。”
李念的画板上,通道的轮廓被她用直尺画得笔直,刻度线在纸上延伸,与岩壁的刻痕完全重合。“你看这里,”她用铅笔尖点在某个刻度的交叉处,“老周的能量波动在这里出现了个极小的峰值,像他每次算错数据时,突然皱起的眉头。”
林羽注意到,那个交叉点的岩壁上有个针孔大小的凹痕,里面嵌着点银白色的粉末——是锡焊的残渣,老周总用这种锡焊修补他的测量工具。“他在这里修过东西,”他用镊子夹出一点粉末,放在能量检测仪下,屏幕上立刻跳出“卷尺齿轮”的字样,“是他那把用了十五年的钢卷尺,去年在矿洞测绘时摔坏了齿轮。”
通道尽头的光线突然变得柔和,探照灯的光柱里浮现出无数透明的算珠,在空气中悬浮成道拱门。算珠上刻着不同的数字,随着他们的靠近,开始发出“噼啪”的碰撞声,像老周在飞快地拨动算盘。
“是‘数字迷宫’!”小雅的声音带着兴奋,她指着算珠组成的等式,“每个拱门都对应一道计算题,答案就是通过的密码,李总日志里说这是老周设计的第一道防御线。”
第一道拱门的算珠组成“7x3+5-9”的等式,丫丫立刻数起手指:“七乘三是二十一,加五是二十六,减九……是十七!”她话音刚落,算珠突然重组,让出后面的通道,岩壁上的刻度自动跳到“17”的位置。
第二道拱门的等式更复杂:“矿脉东西跨度÷记忆泉直径x青铜盘星轨数”。李念迅速翻开背包里的矿脉手册,指尖划过数据页:“东西跨度1400米,泉直径20米,星轨28颗……1400除以20是70,70乘28等于1960!”算珠再次重组,这次岩壁的刻度跳到了“1960”,恰好是矿脉被发现的年份。
第三道拱门的算珠没有组成等式,而是拼出个微型的矿洞模型,模型中央的石碑上刻着“误差0.1毫米”。影的探照灯扫过模型的角落,那里有个极小的卷尺,卷尺的刻度停在“3.7厘米”——这是老周眼镜片的厚度。
“他在考我们的观察能力。”林羽指着模型中矿洞入口的角度,“这个斜坡的倾角是37度,和老周办公室窗户的倾角完全一致,他总说这个角度能让晨光正好照在他的计算纸上。”
他用能量枪的枪管在模型旁比划着角度,算珠突然发出“咔嗒”的轻响,模型自动展开,露出后面的平台。平台中央的石桌上,放着个黄铜制的算盘,算珠的边缘都磨得发亮,显然被频繁使用过,算盘的一侧躺着把钢卷尺,尺身有个明显的折痕,正是老周摔坏的那把。
“‘严谨之尺’肯定在算盘里!”丫丫的探测仪屏幕上,蓝色光点正对着算盘的某个算珠闪烁,“你看最右边的上珠,颜色比别的深,上面还有点银触藤的汁液!”
老周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罕见的紧张:“那把算盘是我父亲留下的,当年他教我算账时说‘算珠一响,对错自明’……你们千万别碰最上面的横梁,那里有我设的能量机关。”
林羽小心翼翼地拿起算盘,算珠的冰凉透过潜水服传来,让指尖微微发麻。他翻转算盘,发现背面贴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串数字:“25.4 17.3 37 0.1”——分别是李念的鞋码、影的肩宽、矿洞斜坡的倾角、老周眼镜的误差值。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数据。”小雅的声音带着感慨,“他连这些都记着。”
影用能量枪轻轻拨动那个深色的上珠,算珠立刻弹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块蓝色晶体,晶体的形状像把缩小的卷尺,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最小的单位是微米,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严谨之尺……”林羽的指尖刚触到晶体,平台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石桌四周升起四道石壁,将他们困在中间,石壁上浮现出无数流动的数字,像老周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
“是‘数据风暴’!”小雅看着数字的流动速度,“每秒钟更新三千组数据,一旦跟不上它的速度,就会被错误数据干扰记忆!”
老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笑意:“别慌,找‘恒定值’!所有数据里,只有一个数字不会变——是我们第一次成功校准记忆屏障的能量值!”
丫丫立刻数起探测仪上的波动峰值:“我记得!那天是赵奶奶的生日,校准成功时正好是下午三点,能量值显示……1024!”
她喊出数字的瞬间,石壁上的数据流突然静止,所有数字都化作“1024”,在空气中组成个蓝色的光门。光门的另一侧,通道的岩壁上刻着个五角星——是陈老徽章上的图案,显然下一块初心之晶属于他。
林羽将蓝色晶体放进保温盒,四块晶体的光芒交织,在盒底映出四瓣蓝莲花,其中代表“严谨”的花瓣上,细密的刻度与青铜盘的星轨完美对齐。“干扰指数降到3.9了,”他看着能量检测仪,“看来老周的严谨,真的能稳定矿洞的能量场。”
李念的画板上,自动浮现出老周伏案计算的背影,算珠在他指尖跳跃,在纸上落下串精确的数字。“他总说‘模糊的善意不如精确的守护’,”她用橡皮擦去多余的线条,“以前我不懂,现在才明白,他记下的每个数据,都是在为我们铺路。”
影的探照灯照向光门后的通道,那里的岩壁上挂着些褪色的锦旗,上面写着“矿脉守护者”“精确如尺”等字样,最旧的一面锦旗边角已经磨破,落款是三十年前的矿脉工人。“这些都是老周的勋章,”他摸着锦旗上的字迹,“比任何奖杯都值钱。”
小雅从背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面上用钢针刻着“误差允许范围:0”。“这是老周夹在日志里的,”她把银杏叶放在石桌上,“他说等找到初心之晶,就用它做书签,提醒自己永远别犯懒。”
林羽的探照灯扫过通道深处,那里的黑暗中隐约有五角星的微光在闪烁。他想起陈老怀表上的合影,那个站在角落、总是拿着卷尺的年轻人,此刻仿佛正站在光门的另一端,用精确的刻度为他们指引方向。
“下一站,陈老的‘承诺之诺’。”林羽按下通讯器的按钮,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记住老周的话,越是混乱的时候,越要相信精确的力量——我们的每一步,都走在他算好的安全区里。”
保温盒里的四块晶体还在发光,红色的救赎、粉色的甜蜜、紫色的思念、蓝色的严谨,在光芒中织成张细密的网,将矿洞的干扰能量一点点过滤成透明。而在更深的黑暗里,属于陈老的“承诺之诺”正躺在某个刻着五角星的角落,等待着被唤醒,等待着用三十年的坚守,为这张记忆之网,再添上最厚重的一缕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