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县委大院。
县委书记邱启瑞的办公室。
“曾庆辉同志,我是省委郑书臣!”
就这一句话,曾庆辉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了许多,名字前面能冠以省委的只有前三排的大佬,现在正在跟他通话的郑书臣便是其中之一。
曾庆辉深吸了一口气,毕恭毕敬的说道,“郑书记您好,我是安阳县长曾庆辉,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你不用那么紧张,刚刚邱启瑞同志向我汇报了你们在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同志之间在一些问题上有分歧,意见不统一是很正常的,我们党从来不搞一言堂,允许有不同的声音。”
郑书臣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要拿捏好一个度,要懂得适可而止,一个班子书记是核心,你们的工作是协助书记处理好县里方方面面的事务,而不是挑起对立,把常委会搞得乌烟瘴气,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但在大局上一定要紧跟书记的步调,明白吗?”
“郑书记,没想到这点小事还惊动了您,我以我的党性人格向郑书记您保证,今天的常委会我绝对没有刻意反对邱书记的意思,更没有拉帮结派,搞小圈子谋求私利私欲,我所说的话都是出于一个常委的立场,着眼于安阳发展建设的大局,是为了安阳的政治生态稳定,对于邱书记的一些行为和做法,我实在无法苟同,我不能明知这是错误的事情而不发表意见。”
这要是搁以前,对于郑书臣的指示,他会毫不犹豫的服从,那头能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可是眼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守住立场,没办法,得罪郑书臣顶多是前途没了,而得罪了陈默,那下半辈子恐怕都没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点道理傻子都明白。
“能坚持原则是好的,不过你所坚持的原则未必是对的,作为县委副书记,你和书记一定要齐心协力,通力配合才能维持安阳政治生态的稳定,这是安阳经济发展的基础,我希望你能懂得我跟你说这番话的意思。”
郑书臣声音低垂的说道,“总之一句话,县委领导班子一定要团结,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做,启瑞同志是省委经过慎重考量,结合安阳的实际情况做出的人事任命,你和安阳的同志们要紧密的团结在他的周围。”
大领导就是大领导,说话确实是有水平,他没有要求曾庆辉去做什么,可是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曾庆辉应该怎么做,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下尽是对曾庆辉的提醒和敲打。
曾庆辉一脸苦涩和无奈,可他又不能说自己是迫于威胁才这么做的,更不能说反对邱启瑞的始作俑者不是他,而是陈默,这话要是说出来,恐怕他的秘密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市纪委的办公桌上。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曾庆辉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真不是他不给郑书臣面子,而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曾庆辉思索着如何回应郑书臣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再次传来,“曾庆辉同志,这次省里提拔你做安阳县长是觉得你在安阳这些年工作做得不错,是个稳重的老同志,能拎得清大局,千万不要让我和省委失望,当然了,我也和启瑞同志说了,要充分尊重常委同志的意见和建议,毕竟你们更加了解安阳的情况,他还要慢慢熟悉,向你们这些老同志学习。”
“行了,我这边还有个会,剩下的你们自己谈,彼此都放下成见,心平气和的好好的谈一谈,有什么想法摊在台面上说,我的这个学生也不是不懂变通之人。”
郑书臣前面一直说的都是启瑞同志,直到最后才提了一嘴我的学生,这种级别的人物讲话都是暗含深意的,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在告诉曾庆辉,这人是我的学生,你得给我个面子,不要再搞事情了。
“好的郑书记,那您忙,我会和邱书记好好谈一谈的,争取双方的意见达成统一,避免县委领导班子出现撕裂,影响安阳的发展大局。”
曾庆辉的态度依旧毕恭毕敬,他嘴上捡着好听的说,实际上全是敷衍。
通话结束后,曾庆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邱启瑞就开口说了话。
“曾庆辉,郑书记的指示你都听到了吧,我作为安阳的县委书记是绝对的决策者,如果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可以保留,但不能跟我唱反调,县委领导班子要团结,不能搞对立,你不会连郑书记的指示都不服从吧?”
此时的邱启瑞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上面有人撑腰就是好,郑书臣一个省委三号人物亲自给曾庆辉下达指示,对方要是还不听,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事实上,在邱启瑞看来,就是借曾庆辉十个胆子都不敢不听他老师的指示,这个电话没把曾庆辉吓尿都算是对方有定力了。
“邱书记,你可不要曲解郑书记的指示,郑书记可没有说我不能提意见,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郑书记是让我们两个坐下来好好的聊聊,要以安阳的发展和政治稳定的大局为重,可不是叫我无条件听从你的命令,服从你的决定。”
曾庆辉果断的来了个倒打一耙,其实他完全明白郑书臣的意思,就是让他听邱启瑞的,可是他作为省委专职副书记,哪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只能委婉的表达出来,而这就给了曾庆辉曲解郑书臣意思的空子。
“呵呵,曾庆辉,我不得不说你的胆子是真大,郑书记下的指示你都敢阳奉阴违,装傻充愣,我看你这个县长是干到头了。”
邱启瑞怒极而笑,原以为郑书臣出面为他站台敲打曾庆辉,对方就能服软低头,结果他没想到曾庆辉的胆子这么大,连他老师的话都不放在眼里,曾庆辉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邱书记,如果你要谈,我们就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如果你不想谈,那我就走了,对于郑书记的指示,我们的理解存在偏差,要不你再给郑书记打个电话,让郑书记把话再说得清楚一点,免得我会错意。”
邱启瑞冷冷的看着曾庆辉,对方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算准了他不可能再为此事去麻烦他的老师。
是该谈谈了,他也想知道曾庆辉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他能接受的话,也不是不能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