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香江城浅水湾别墅
深圳重庆大厦
许峰跪在父亲书房的波斯地毯上,指尖捻着那张泛黄的纸片。雨水顺着落地窗的缝隙渗入,在账本封面上晕开暗褐色的水渍——1982年7月12日的交易记录被血迹覆盖,只能勉强辨认出九龙城寨怡和洋行的字样。
这到底是什么...许峰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模糊的字迹。突然,他注意到账本边缘有一行几乎被磨平的铅笔字迹:世昌,记住我们的约定。
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司徒倩的父亲被反绑在重庆大厦的厕所里,脚踝拴着铁链,身旁散落着撕碎的白玉兰花瓣。照片边缘有行喷溅状血字:想要人活着,拿账本来换。
该死!许峰猛地站起身,膝盖撞翻了茶几上的威士忌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浸透了地毯,与那些陈旧的血迹融为一体。他抓起车钥匙冲向车库时,瞥见镜中自己的领口沾着口红印——昨夜在兰桂坊与英资财团代表应酬的痕迹。他扯松领带,翡翠胸针的棱角划过喉结,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许少爷,这么晚去哪?管家老陈站在车库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黑伞。
有事出去。许峰简短地回答,跳进他那辆黑色保时捷。
可是老爷生前说过——
我父亲已经死了!许峰咆哮着踩下油门,轮胎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溅起一片水花。
深圳河对岸的重庆大厦笼罩在煤烟中。司徒倩攥着半块龙凤玉佩,在蛇头领班的监视下来到7楼出租屋。铁门吱呀作响,霉味混着榴莲臭扑面而来。
靓女,你老豆欠我三万块。秃顶男人吐掉槟榔渣,铁链哗啦一声缠住司徒倩脚踝,要么拿钱赎人,要么让我睡了那老东西。
司徒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很快又恢复成惊恐的模样。我...我已经联系了许家少爷,他会带钱来。
许家?秃顶男人眯起眼睛,那个地产大亨?他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会信?许家会为了一个老古董商出头?
司徒倩突然唱起《帝女花》的哭腔,尖锐的声线刺穿潮湿的空气: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秃顶男人的狞笑僵在脸上——这正是他三天前在罗湖口岸听到的调子。
你...你怎么会...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司徒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趁机咬碎藏在舌底的毒囊。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倒在血泊中时,听见秃顶男人咒骂:死北姑!晦气!
同一时刻,许峰的游艇正驶向公海。许振邦叼着雪茄,将一沓文件扔在柚木桌上:怡和洋行要的九龙城寨地契,用你母亲的日记来换。
许峰盯着文件上的签名——父亲的名字被模仿得惟妙惟肖。这是什么把戏?他冷声问道。
把戏?许振邦吐出一口烟圈,这是生意,侄子。你父亲当年和怡和做的交易,现在该兑现了。
我父亲已经死了!许峰突然掀翻桌子,白兰地酒瓶在甲板上炸开,你杀了阿爸!
许振邦的鳄鱼皮鞋碾碎玻璃渣:你以为他真是心梗猝死?法医在尸检报告里发现了氰化钾。他俯身靠近许峰,你太天真了,根本不知道你父亲做过什么。
游艇突然剧烈摇晃,许峰看见远处海面亮起探照灯——港警陈家豪的缉私艇正破浪而来。
你报警了?许振邦脸色大变。
不是我。许峰皱眉。
许振邦突然掏出一把手枪: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枪口对准许峰的瞬间,游艇再次剧烈摇晃,子弹擦着许峰的肩膀飞过。
司徒倩在重庆大厦天台醒来时,朝阳正刺破毒雾。她摸索到裤袋里的微型胶卷——这是秃顶男人搜身时漏掉的,里面是许氏地产向英资财团行贿的底片。
原来你没死。许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冒烟的枪管,袖口还沾着陈家豪缉私艇上的海水盐粒。
司徒倩转身,嘴角还带着血迹:毒囊是假的,许少爷。只是为了脱身。
你到底是谁?许峰逼近一步,为什么那些人要绑架你父亲?为什么指名要那本账本?
司徒倩突然笑了,将胶卷抛向空中:许公子想要真相?先回答我——为什么你胸针上的翡翠,和我爹玉佩的裂痕一模一样?
许峰瞳孔骤缩。他伸手去抓胶卷的瞬间,司徒倩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龙凤刺青——与玉佩纹路严丝合缝。
这不可能...许峰喃喃道。
1982年7月12日,司徒倩的声音冰冷,九龙城寨发生了一场大火,一个叫许世昌的男人死在那里。而你父亲——不,应该说养父——许世明,拿走了他的一切。
两人在爆炸声中滚下天台。许峰护着司徒倩撞破玻璃幕墙,坠入楼下泳池。水花溅起的刹那,他看见泳池底沉着具尸体——穿怡和洋行制服的男人,右手紧攥着1982年的地契。
这是...你生父?司徒倩浮出水面时,湿透的白衬衫贴在背上,隐约可见广州友谊剧院的刺绣。
许峰的指尖触到尸体冰冷的腕表,表盘背面刻着许世昌1968。记忆如海啸般涌来——六岁那年,母亲指着电视里接受采访的企业家说:这是你爸。可父亲书房里的照片,分明是眼前这张布满刀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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