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
整个院子里,那几个上一秒还笑得嘻嘻哈哈的大小伙子,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齐刷刷僵在了原地。
顾明远那只刚刚抬起来,准备去拍许默肩膀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他一寸一寸,将自己那颗已经停止了运转的脑袋,转向了那扇支起来的木窗。
那声音……
是……
是秦知青的声音!
顾明远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清晰的“咕咚”声。
他听错了吗?
他一定是还没睡醒,出现幻听了吧?
秦知青……怎么会……怎么会一大清早的,出现在他们默哥的房间里?!
胖子、瘦猴、阿彪、小五,四个人,此刻的表情,比顾明远还要精彩。
他们一个个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彻底呆若木鸡。
院子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生了锈的齿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僵硬地,从那扇窗户,挪回到了许默的身上。
他们那个向来顶天立地,说一不二,冷得像块冰坨子的默哥……
他……
众人不受控制地,将视线越过他高大的身躯,投向了他身后那个小小的木盆。
盆里的水,清澈见底。
水面上,正飘着几件……小得有些过分的,布料。
一件是……藕粉色的……
还有一件……
也是……
那款式,那颜色……
“轰——”
像是一道天雷,在五个大小伙子的脑子里,同时炸开!
他们……他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默哥在给女人洗衣服!
还是在给秦知青洗……洗那种……贴身穿的……小衣服!
顾明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整张脸,连带着脖子根,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觉得,自己作为默哥最信任的兄弟,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该死的寂静。
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张了张嘴。
“默——”
哥……
他那个“哥”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
许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能把人冻成冰碴子的寒气。
“滚。”
就一个字。
言简意赅。
顾明远和身后的胖子他们,迎着许默那双仿佛能吃人黑沉沉的眸子,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根根倒竖!
妈呀!
要出人命了!
“走走走走走!”
顾明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下就蹦了起来。
胖子和瘦猴他们,也瞬间回过神来。
五个人一个个屁滚尿流,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朝着院门口冲去。
甚至因为跑得太急,胖子还一脚踩在了瘦猴的脚后跟上,两个人,当场就滚成了一团葫芦。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顾不上了。
两个人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继续往前冲。
那副狼狈的样子,仿佛再多待一秒,他们那个平日里敬若神明的默哥,就会把他们几个一个个,全都给活剥了!
转眼之间。
那个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小院,就又恢复了刚才的寂静。
许默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松弛了下来。
他重新转过身,面向那扇支起的窗户,紧绷的下颌线,这才稍稍柔和了一些。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故作平静的语气,对着屋里的人说道。
“没人。”
“是顾明远他们,瞎胡闹呢。”
“已经走了。”
屋里,传来了一声带着笑意的,轻轻的“嗯”。
许默的心,莫名地,又是一跳。
他低下头,红着脸继续搓洗着手里的那两件小小的衣物。
等把上面的泡沫彻底冲洗干净,他才拧干了水,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他生了一小盆炭火,又找来两根干净的竹竿,小心翼翼地,将那三件还带着湿气的衣物,架在了火盆的上方。
炭火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将那三件小东西,一点一点,慢慢地烘干。
许默就那么蹲在火盆边,一动不动地看着。
直到用手摸上去,感觉不到一丝湿气,只剩下一种干燥而又温暖的触感,他才将它们取了下来。
然后,他走到自己那间新房的房门前。
站定。
轻轻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
三声。
不轻,不重。
“我进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地沙哑。
话音刚落。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带着促狭笑意的女声。
“进来就进来。”
“你敲什么门啊。”
“这不就是你自己的房间吗?”
许默的心口,没来由地一滞。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暧昧不清的气息。
秦水烟正斜斜地靠在他的床头,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着一床薄被。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像是上好的绸缎,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
她裸露在外的,那截纤细的,如同天鹅颈一般的脖颈,还有那片圆润白皙的香肩上,印着几点刺目的,深红色的痕迹。
像是冬日里,白茫茫的雪地上,被人肆意地,洒上了一捧红梅。
触目惊心。
又……活色生香。
许默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扼住了。
心跳,在一瞬间,彻底失了控。
昨夜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喝醉了。
在秋少白家,被那些热情的乡亲,灌了太多的酒。
他明明,是要送她回知青宿舍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偏了方向。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带回了这座空无一人的新房里。
家里没人。
许巧出嫁了。
林春花也在秋少白家里。
他就那么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
借着那股上头的酒意,和窗外朦胧的月光,两个人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吻在了一起。
再之后的事情……
就彻底失了控。
他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一睁眼,就看到地上,他的,和她的衣物,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扔得到处都是。
就像……
就像被子里,赤裸着身体,紧紧相拥的他和她一样。
……
“……给你。”
许默不敢再想下去。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垂下眼帘,将那几件已经烤得温热干爽的小衣物,递了过去。
秦水烟看着他这副纯情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伸出那只纤长白皙的手。
接过了那件藕粉色的小衣。
温热的,柔软的布料,带着柴火特有的,干燥好闻的气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件衣物的时候,她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然后,她那尖尖的指甲,就那么看似不经意地,在他的指腹上,轻轻地,勾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很柔。
却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在一瞬间,就从他的指尖,窜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许默整个人,猛地一颤。
只听见秦水烟那带着笑意懒洋洋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你害什么羞啊,许默。”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将被子拉高了一些,遮住了胸前那片旖旎的风光。
那双明亮的狐狸眼,却毫不避讳地,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个遍。
“昨天晚上,都差点把我给吃了。”
“怎么这会儿一醒过来,就装纯了?”
“啧啧……”
她的视线,落在他那张已经红透了的俊朗的脸上。
“装大尾巴狼。”
*
文还很长,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