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一行回到镇上，就被安排住进了招待所，他们还要在这里多逗留两天。
等天彻底黑下来了，李建跟郑烨说了一声，就离开招待所，偷偷回小高庄去，见他的老师周教授了。
郑烨在房间里重新整理了一遍周教授的案子，依旧没有什么头绪，就直接上床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腹痛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大概是晚上的时候吃坏肚子了，他赶紧披了衣服起床，出了房间，去了走道尽头的公共厕所。
好一顿疏解，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郑烨的两条腿都有些软了。
这个时候这里还没有通电，郑烨出来的急，也没有提灯，走道里黑黢黢的，就隐约能看到个轮廓。
郑烨并不在意，他认得自己的房间。
正准备回去，他忽然看到从他隔壁的房间里偷偷摸摸溜出来一个人影，立刻下意识躲回到了厕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
那个人影从房间里面出来，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到隔壁郑烨的房间门前，侧耳贴着门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动静，才蹑手蹑脚的飞快离开了。
郑烨沉着脸，从厕所里出来，快步走到他隔壁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这里是傅东华的房间。
深更半夜的，他偷偷摸摸想要干什么？
郑烨心下一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回了房间，穿好衣服，拿了配枪，循着刚才傅东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早些时候，小高庄的牛棚里，本来早该睡下的周教授和杨教授一直没有睡，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外头很快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随即便听到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周教授和杨教授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一抹喜色。
问都没问一声，杨教授就径直过去开了门。
李建从外头钻了进来：“老师，师娘。”
儿子不在身边，周教授和杨教授一直都被李建这个学生当儿子看的。
杨教授拉着李建的手，眼眶都红了：“来啦，阿建。”
李建笑着挽了杨教授的胳膊：“师娘知道我要来？”
杨教授点点头：“白天的时候，看到你跟一群人上山了，猜到了。”
李建走到周教授跟前：“老师。”
“嗯。”周教授一贯严肃的板着脸，点点头，不过，他微微泛红的眼角，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激动心情。
“坐吧。”杨教授给他端了凳子，倒了水。
等他坐下了，周教授问道：“你这次是来干什么的？”
李建喝了口水，道：“有个知青实名举报邢昭昭跟老师师娘有勾连，郑烨他们过来调查，我就趁机跟着一起来了。”
周教授一听顿时面色铁青：“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
杨教授看着李建，着急道：“你们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小邢，小邢可是个好人呐。”
李建眸光一闪：“所以，那个知青说的都是实话，那个邢昭昭跟你们确实……”
周教授沉着脸，道：“怎么没说错？怎么能叫勾连这么难听？”
李建连忙点头：“是，是我说错了，所以，那个邢昭昭……”
杨教授叹了一口气，道：“之前你老师病了，人差点儿没了，多亏她拿了药来，还给我们不少粮食，我们才能安然无恙挨到现在。”
李建眸光沉了沉：“那我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谢谢她了。”
“要的，一定要的。”杨教授道。
默了片刻，李建看向周教授：“老师真的打算在这里就这么过下去了？我看现在的局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继续这么挨下去，还能挨到什么时候，你想过吗？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师娘想想吧。”
周教授眼眶一红，紧紧抓了杨教授的手。
杨教授也紧紧握着他的。
周教授看向李建，道：“这事儿，也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李建笑笑，道：“只要老师你想，我可以帮你换个地方生活。”
周教授皱了下眉，问道：“换个地方？就我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换去什么地方？”
“对岸。”李建轻声吐出两个字。
周教授大惊失色，瞬间反应了过来：“是你？！怎么会是你？！”
杨教授倏地站了起来，也是一脸震惊。
李建一点儿不以为意，轻轻耸了下肩，道：“谁不想日子过得好一点呢，老师你说是不是？”
“无耻。”周教授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李建一抬手，轻松抓住了：“没有什么无不无耻的，追求不一样罢了。老师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像你这样的人才，他们不知道珍惜，像垃圾一样，把你扔在了臭水沟里，你不觉得遗憾、可惜吗？”
周教授瞪着李建，恨得咬牙切齿：“还不都是你害的。”
李建哈哈笑道：“这可不能全怪我，他们要是真信得过你，我也还害成你不是吗？”
他看着周教授，再次劝道：“我劝老师你还是再考虑一下，现在国门关着，你不知道，你的研究方向，现在在国际上已经领先了，只要你愿意跟我们过去，到了那边，什么条件，尽管你提，还能尽早跟淮西团聚，不是两全其美吗？”
周教授瞳孔一缩：“你说真的？”
李建以为他心动了，眼睛一亮：“当然，之前我从实验室里拿的那种图纸已经送过去了，那边很满意，才极力敦促我赶紧劝老师你过去的。”
若他说了别的，周教授或许还会犹豫，现在他是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他们领先了！
什么条件，待遇，都滚他娘的。
周教授假装意动，问李建：“你打算怎么带我们过去？”同时飞快跟一旁的杨教授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找人，搬救兵。
过了在一起过了几十年了，杨教授心领神会，慢慢往门口挪着步子，想要出去叫人。
李建猛地转头看过去：“师娘要去哪儿？”
杨教授吓了一跳，使劲推了门出去，就要叫：“救……”
声音才从嗓子眼儿里溢出，忽然从一旁闪过一个人影来，一把捂了她的嘴，将她推回到了牛棚里。
杨教授“唔唔唔”叫着，眼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