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龙沿着幽暗的洞口向内走去,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洞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朦胧的光晕,勉强照亮前行的路。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便越发浓郁,丝丝缕缕的灵气如同实质般缠绕在周身,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宽阔的大石洞出现在眼前。石洞高约十余丈,顶部悬挂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有的如利剑倒悬,有的似玉笋初萌,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石洞正中央,一块平整如镜的青石台静静矗立,一名老者正盘膝坐在石台之上。
老者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古朴的木簪束在脑后。他脸上布满了岁月雕刻的皱纹,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沉稳。
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眼皮开合间,有精光一闪而过,仿佛能洞察人心。他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虽朴素无华,却难掩周身那股深不可测的强大气势,宛如蛰伏的巨龙,看似平静,实则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父亲。”苏龙快步走上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惶恐,“田虎的事……您都知道了,这可该怎么办啊?”
苏振南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儿子脸上,那目光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所有不安。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哎,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田虎已死,以田家那父子俩的性子,必然会将这笔账算在我们苏家头上,不死不休啊。”
苏龙急道:“可父亲,田虎明明是被那个神秘人所杀,这跟我们苏家本无直接关联啊!我们找机会向田家解释清楚,难道他们还能不讲道理不成?”
“你啊,还是太天真了。”苏振南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失望,“先不说田虎到底是不是被那所谓的‘神秘人’所杀,就算此事属实,你能找到那个神秘人让他出面作证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找到,你觉得田家家主和田老爷子会信吗?”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沉重:“田虎是田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孙,是田老爷子的心头肉,更是田家未来的希望。如今他死了,死在了追杀苏瑶的路上,田家只会认定是我们苏家为了护短,故意设局杀了他。”
“在他们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找不到真凶,他们就只会将怒火倾泻到与此事相关的我们身上,所以这场战斗,躲不过去。”
苏龙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冷汗:“那……那我们向城主府求助如何?城主大人德高望重,在天辉城威望极高,只要他肯出面劝阻,田家就算再愤怒,也该给城主大人几分薄面,总不至于做得太过分吧?”
“城主?”苏振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城主大人向来秉持中立,不偏不倚,若真出面,或许能暂时压制事态,不让他们在城内对我们动手。可一旦出了天辉城的范围,没了城主府的约束,田家必然会对我们苏家展开疯狂报复,到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望向石洞深处,仿佛能穿透岩壁看到外面的风雨飘摇,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此次一旦开战,无论胜负,我们苏家都将元气大伤。族中子弟不知要牺牲多少,积攒多年的底蕴也会损耗大半。到那时,天辉城的格局必然会发生变化,我们苏家衰落,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是一直虎视眈眈的月家了。”
“月家?”苏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父亲是说,月家可能早就盼着我们与田家两败俱伤?”
“不是可能,是肯定。”苏振南语气肯定,“月家这些年一直被我们和田家压着一头,早就想取而代之了。此次我们与田家结下死仇,正中他们下怀。说不定,他们还会在暗中推波助澜,巴不得我们斗得越凶越好。”
苏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看着父亲苍老却坚毅的侧脸,心中一片沉重。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的冲突,没想到竟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局面,甚至可能动摇苏家百年的根基。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石洞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洞壁上夜明珠散发的光晕,无声地映照着父子俩凝重的身影,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危机。
石洞内的寂静持续了片刻,苏振南目光落在苏龙身上,语气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现在就去安排族中事务。第一,传令下去,让所有适龄子弟加强修炼,取消一切不必要的外出,暗中加强戒备,时刻做好备战准备,不得有丝毫懈怠。”
“第二,加派人手盯紧田家的一举一动,从田府上下到他们关联的商铺、产业,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回报。一旦发现田家有集结人手、调动资源的迹象,立刻通报,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动向,才能及时应对。”
苏龙凝神听着,一一记在心上,不敢遗漏半分。
苏振南继续说道:“至于城主那边,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天辉城能有今日的安稳,离不开城主府的制衡。若我们与田家真在城内动起手来,无论规模大小,都会给城内百姓带来灾难,动摇城内百姓的生计,影响天辉城的根基,就算我们不去说,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出面调停。”
“不过,该有的礼数不能少,稍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城主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明,争取他的理解,也让他心里有个数。”
“好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准备吧。”苏振南摆了摆手,示意苏龙可以退下了。
“是,父亲。”苏龙躬身应道,心中的慌乱在父亲条理清晰的安排下消散了不少,只剩下沉甸甸的责任感。他再次行了一礼,转身沿着来时的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