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起身到窗前。
想到兵器制造、皇商对接这些更关键的环节,再从自己信任的人中挑选,与李家举荐的人相互配合,既能保证蒸汽机推广的效率,也能在朝堂上慢慢织一张稳固的关系网。
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眸色渐明。
下次旬休拜访李纨父亲时,正好可以借着聊民生的由头,顺势提一提蒸汽机推广缺人的事,让对方主动举荐合适的人选——这样既不显刻意,又能顺理成章地把李家的人脉纳入进来,一举两得。
工坊内的机器声仍在轰鸣,贾政收回思绪,继续查看锻打的刀胚。
蒸汽机是底气,而人脉与人手,便是将这底气转化为朝堂实力的关键。
这一步,他得走得稳,走得巧。
天刚蒙蒙亮,秦可卿便起身梳洗。
自从上次回门后,因荣国府掌家、身孕调养诸事繁杂,她已有许久没回秦府。
如今贾政要拓展势力,秦家作为姻亲,自然是需稳固的根基,主要是为了秦可卿高兴,次一点秦业作为进士也是有不大少同窗同年;
要知道秦业能够在神京城内稳固郎中之位也是了不得的能力。
更何况秦可卿已被册封为嘉善县主,背后还牵扯着盐商中的一支势力,早已不是普通县主可比,此次随贾政回府,既是探望父亲,也是为了让她自己放心。
辰时刚过,贾政与秦可卿的马车便停在秦府门前。
秦业早已身着常服立在府前等候,见二人下车,贾政虽是女婿,却也是侯爵,连忙上前行礼,被贾政拦住了。
秦业也不固执,接着说道,“存周,可卿,快进来。”
进了正厅落座,丫鬟奉上清茶,秦业看着秦可卿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满是关切:“身子还好吗?掌家的事别太劳累,有下人能做的,就多吩咐他们。”
“父亲放心,儿媳都妥当。”秦可卿笑着点头,又看向贾政,“前些日子父亲在工部还管着案牍,如今老爷已让人给父亲减了差事,就是怕您年纪大了,累着身子。”
秦业闻言,对贾政露出感激之色:“多亏了你考虑周全。我这年纪,确实经不起案牍缠身,如今清闲些,倒能多养养精神。”
闲谈片刻,话题渐渐落到秦钟身上。
秦业叹道:“钟儿这孩子,我虽有时间教他读书,可秦家终究人丁单薄,能给他找的先生、递的人脉都有限,总怕耽误了他。”
贾政放下茶杯,适时开口:“岳父不必担忧。荣国府的族学前些日子已整治过,请来的都是正经宿儒,学风比从前好了太多。不如让秦钟去族学就读,一来有同窗为伴,二来族学里也有不少勋贵子弟,往后也好相互照应。”
这话正说到秦业心坎里,他连忙点头:“这再好不过!只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都是自家人,何来麻烦。”贾政笑道,“宝玉娇惯坏了,那边我已另有安排,怕给钟儿带坏了,不在族学学习,族学里不会出什么乱子,您尽管放心。”
秦可卿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秦钟能进荣国府族学,不仅能受好的教育,也能让秦家与荣国府的联系更紧密,对父亲、对秦钟都是最好的安排。
秦业站起身,对着贾政拱了拱手:“那就多谢贤婿了!钟儿能有这机会,都是你的功劳。”
“岳父客气了。”贾政起身回礼,心中也自有盘算。
将秦钟接入族学,既是安抚秦家,也是进一步巩固姻亲关系——秦家虽不算顶级世家,却在盐商中有人脉,往后蒸汽机若要涉及盐运、冶铁,少不了要借秦家的力。
正厅内的气氛愈发融洽,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着三人的笑脸。
正厅里的谈话刚落,就有嬷嬷牵着个穿青布小袄的孩童走进来,正是五岁的秦钟,刚起来。
他头发梳得整齐,小手紧紧攥着嬷嬷的衣角,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厅内的人。
秦可卿见了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前些年秦钟母亲难产故去,是她亲手带着这孩子,喂饭、教字,日夜不离,直到嫁入荣国府才分开。
如今近一年未见,孩子又长了些个子,眉眼间还带着幼时的模样,可那份依赖却淡了几分,让她心里又酸又疼。
只是她如今是嘉善县主,又是荣国府的二奶奶,身份摆在那里,纵有万般想念,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
只能强忍着泪意,声音放柔:“钟儿,过来。”
秦钟看了看嬷嬷,又看了看秦可卿,才慢慢挪过去,小声喊了句:“姐姐。”
这一声“姐姐”,让秦可卿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连忙抬手拢了拢鬓角,借着整理仪容的动作拭去眼角的湿意,伸手轻轻摸了摸秦钟的头:“近来读书乖不乖?有没有听父亲和嬷嬷的话?”
“乖,钟儿有好好读书。”秦钟点点头,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秦可卿的衣袖,像是找回了从前的亲近。
一旁的秦业看着这一幕,也叹了口气:“多亏了你从前带得好,这孩子虽认生,却还记着你。”
贾政将秦可卿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对秦业道:“往后秦钟去了族学,每月可让他在荣国府住几日,可卿也能多陪陪他。”
秦可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没敢多言——身份所限,太过显露私情总归不妥。
又坐了片刻,秦业说起家用,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如今家里开销,多亏了可卿送的那些东西。虽知道是你立了功得的,没敢让可卿多往这边送,可单是你偶尔让人捎来的那些,也足够我们父子嚼用了。”
秦可卿垂眸道:“父亲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只是那些赏赐终究是陛下给老爷的,我也不敢擅动,只能偶尔拿些体己,略尽心意。”
她心里清楚,皇帝的赏赐虽丰厚,却都是冲贾政的功绩来的,荣国府虽不缺这点东西,可她若贸然将赏赐送回秦家,难免落人口实。
只能私下拿些自己的体己,虽不多,却也够秦家日常用度。
日头渐渐升高,秦钟还未用膳,嬷嬷便带着他先下去歇息。
秦可卿望着孩子离去的背影,眼底的不舍仍未散去,却也只能压在心底——身份带来了尊荣,也带走了几分从前的自在,这便是她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