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贾政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既然送上门来,不收反倒显得心虚。”
他知道,此刻无论否认与否,“贾政花十万两买下张妍妍初夜”的流言都已传开。
与其辩解,不如接下——至少,能看看这背后是谁在捣鬼。
片刻后,鸨母捧着银票,眉开眼笑地宣布:“张小姐今晚,归贾大人所有!”
满厅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三楼雅间,有艳羡,有鄙夷,更多的却是看好戏的玩味。
雅间内,贾政望着楼下那中年男子转身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
十万两,买一个女子,更买一个试探。他倒要看看,这出戏的幕后之人,究竟想唱哪出。
高台上的张妍妍浑身一僵,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贾大人”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早已破碎的心。
是贾政。
那个扳倒父亲、让张家满门倾覆的政敌。那个听说已近中年、在朝堂上以铁腕着称的左都御史。
楼下的议论还在继续,那些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涌来——
“听说贾大人就喜欢折磨人,尤其是罪臣家的女眷”
“今夜张启年的小妾苏氏还在贾政身边呢”
“霍,玩的真花啊,这是要并蒂莲花开了么!”
“老男人玩起花样来才叫狠,张小姐这下怕是难熬了”……
每一句都像鞭子,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她死死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绝望像冰冷的水,从脚底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她的口鼻。
她不怕死。
父亲被斩、家破人亡时,她就该随着去了。
可她怕活着,怕落在贾政手里。
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那个据说有着变态癖好的高官,如今竟成了她的“新主人”。
教坊司的嬷嬷走上前,粗鲁地拽起她的胳膊:“还愣着干什么?贾大人的地方,也是你能怠慢的?”
张妍妍踉跄了一下,被拖拽着往后台走。
路过那些曾经对她阿谀奉承、如今却用猎奇目光打量她的面孔时,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死寂。
到了后台,嬷嬷将一套艳俗的红裙扔在她面前:“换上。贾大人在等着呢,别耍花样,不然有你苦头吃。”
红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缓缓蹲下身,手指抚过细腻的布料,想起从前在家时,父亲总爱夸她穿素色最好看,说她像江南的栀子花。
可如今,栀子花被碾成了泥,只能穿着这刺目的红,去见那个将她全家推入地狱的男人。
“他……他很老吗?”张妍妍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可笑的侥幸。
嬷嬷嗤笑一声:“四十好几的人了,比你爹小不了几岁。不过听说样貌如同少年,尤其在……这些事上,花样多着呢。你有福了。”
张妍妍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仿佛能想象出那个男人的模样——威严的官服下,藏着一双贪婪而变态的眼睛,正等着将她这朵残花碾碎在掌心。
而贾政正听着阿福派来的人汇报——那报价十万两的中年男子,查到了些踪迹,像是江南盐商梅家的远房管事。
“梅家?”贾政指尖在案上轻叩,眸色渐沉。
是想讨好,还是想借张妍妍的事,把他钉死在“好色变态”的名声上?
他抬眼看向窗外,一片寂静。
那个绝望的女子,不过是别人递来的又一把刀。
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张妍妍低着头走进来。
素白月袍已换成那身艳俗的红裙,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裸露的脖颈上还留着方才被嬷嬷拽出的红痕。
她眼神空洞,带着未散的绝望,却还是依着教坊司的嘱咐,规规矩矩走到贾政身边,与晚晴一左一右坐下,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去接贾政手中的酒杯。
贾政却侧身避开,将酒杯递给了晚晴,目光淡淡扫过她,没说一句话。
张妍妍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泛白,随即默默收回,垂着眼帘,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受惊的小鹿,却又透着几分不得不从的顺从。
李清廉看得直咂嘴,端着酒杯凑到夏令耳边,压低声音道:“瞧瞧这身段容貌,十万两……值了!”
夏令连连点头,眼睛几乎黏在张妍妍身上,心里把那梅家管事骂了千百遍——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轮不到自己?
他偷瞟贾政,见对方一脸冷淡,仿佛身边坐着的不是绝色美人,而是块木头,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装!真能装!
“贾大人好福气啊。”李清廉举杯笑道,“梅家这手笔,可比送些绸缎砚台实在多了。”
贾政没接话,只拿起公筷,夹了块鱼脍,慢条斯理地吃着。
他能感觉到张妍妍的目光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带着恐惧,愤恨带着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张小姐不必拘束。”李清廉见气氛沉闷,主动开口打圆场,“贾大人最是宽厚,往后……”
“喝酒。”贾政打断他,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李清廉讪讪住了口,与夏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这可是神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的张妍妍,还是花了十万两拍下的初夜,贾大人怎么半点兴致都没有?
新玩法?
张妍妍也懵了。
她做好了被羞辱、被折磨的准备,甚至想过若是对方动手,便一头撞死在桌角。
可眼前的贾政,虽沉默寡言,却并无半分轻薄之举,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只有平静,甚至……平静得近乎冷漠。
难道楼下的传言都是假的?
他并非传言中那般变态?
一丝微弱的希望,像火星般在她心底燃起,却又很快被现实浇灭——若非变态,又怎会买下仇人之女的初夜?
或许,他只是想换种方式折辱她。
雅间里的气氛愈发诡异。
李清廉和夏令强颜欢笑地喝着酒,时不时偷瞄贾政与张妍妍,心里像猫抓似的痒;
张妍妍坐立难安,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
唯有贾政,自始至终神色如常,仿佛身边的绝色女子不过是件寻常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