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心头一凛,这李姑娘正是原定的世子妃,王爷此刻突然要细查,显然是另有深意。
他不敢多问,沉声应道:“奴才遵命,这就去办。”
待长史退下,忠顺王爷才看向仍站在原地的王妃,语气缓和了些:
“与其在这里气闷,不如想想怎么让这桩婚事‘名正言顺’地出问题。卫家想顺顺当当娶走元春,没那么容易。”
王妃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王爷的打算。
张府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像口密不透风的棺材。
张启年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死死抠着扶手,指节泛白,那张素来还算体面的脸此刻拧成一团,阴云密布,仿佛随时能降下雷暴。
“皇后……她竟亲自插手?”
他声音沙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
站在底下的总管缩着脖子,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声音抖得像筛糠:
“是……是这样的,奴才打听清楚了。今儿一早,荣国府的秦县主就被宣进了宫,没过多久,忠顺王妃也被请了去。等两位出来,宫里就传出消息,说皇后为贾元春指了婚,是皇后娘家的远房侄子,姓卫,在翰林院当编修……”
他偷眼觑了觑张启年的脸色,见对方眼神越来越凶,连忙补充:
“奴才仔细查了,消息没出错,秦氏入宫在前,忠顺王妃在后,指婚的旨意也是皇后当场定的,忠顺王府那边……没敢说半个不字。”
这话倒是挑不出错处,可听在张启年耳里,却像是火上浇油。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眼睁睁看着贾政步步高升,连皇后都为他铺路,而自己却只能困在这府里,对着一群没用的奴才发脾气。
“好,好得很!”
张启年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看也不看就往总管身上砸去。
“哐当!”
茶盏在总管脚边碎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裤腿,透过单薄的衣料,瞬间烫得皮肉生疼。
总管疼得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却死死咬着牙,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是把头埋得更深,像只待宰的羔羊。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总管压抑的、细微的喘息声。
张启年盯着他那副怂样,忽然“嗤”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里满是戾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忠顺王……我当他有多大能耐,原来就这点出息!”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踱着步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鄙夷:
“想登基?就他这胆子?给个机会让他攀附贾家,借荣国府的势靠近兵权,他都不敢接!被皇后三言两语就吓退了,还当什么皇帝?活该他一辈子只能当个闲散王爷!”
他越说越气,一脚踹在旁边的梨花木小几上,小几应声翻倒,上面的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比不上的废物!”
总管吓得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老爷这是把对忠顺王的怒火,全撒在了这满屋子的人和物上。
张启年喘着粗气,指着门外:
“滚!给我滚出去!再去查!查那个姓卫的底细,查贾元春的八字,查……查荣国府所有的动静!我就不信,他们能顺风顺水成婚!”
“是,是!奴才这就去!”
总管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外退,直到退出书房老远,才敢捂着被烫伤的腿,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这张府,怕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书房内,张启年看着满地狼藉,胸口的怒火却丝毫未减。
他走到窗边,望着荣国府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贾政,皇后护着你又如何?这次不过凑巧!
没有想到皇帝对于这些兄弟防备之心如此重!
忠顺王不争气,不代表我张启年也会认输!咱们走着瞧!
我一定要把贾家毁掉,让你的女人、女儿在我胯下承欢!
…
郊外贾家庄园的书房里,贾政捏着秦可卿派人送来的信,反复看了三遍,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皇后竟亲自为元春指了婚,对象是她娘家的远房侄子卫编修。
他指尖在信纸边缘摩挲,心中一阵恍惚。原以为忠顺王府的亲事已是天赐良缘,虽有隐忧却难拒,甚至做好了将来若出纰漏便全力挽救的打算,没承想峰回路转,皇后竟亲自插手,将这门婚事换了个彻底。
“皇后此举,倒是省了不少事。”贾政放下信纸,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丝笑意。
卫家虽只是五品编修,可沾着皇后的亲,又在翰林院清贵之地,最关键的是,这般人家绝无忠顺王府那般深不可测的城府。
皇后既肯为元春指婚,断不会害她——毕竟,皇帝还倚重他整顿都察院,荣国府安稳,对朝廷亦是好事。
压在心头多日的巨石轰然落地,那种持续紧绷的惴惴不安一扫而空,浑身都透着股轻快。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腰间的桃神剑上,只觉一股熟悉的微麻感顺着掌心蔓延,剑体微颤。
或许是心境豁然开朗,神识运转竟比往日顺畅了数倍。
贾政心念微动,低喝一声:“去!”
腰间的桃神剑应声而出,鲨鱼皮剑鞘留在腰间,“唰”地木剑挥动,剑身泛着淡金色的雷光,如一道闪电射向百米外的桃林!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一株桃树的粗枝应声而断,带着新抽的嫩叶坠落在地。
而桃神剑已回旋飞返,稳稳落回他手中,剑身上的雷光渐渐隐去,仿佛从未出鞘。
“好!”贾政握紧剑柄,眼中闪过惊喜。
这几日与桃神剑日夜相伴,神识与剑中雷霆之力的联系愈发紧密,可这般灵动迅疾的威力,还是头一次施展得如此酣畅。
想来,是心中大石落地,神识再无滞涩,方能如此得心应手。
他望着远处坠地的树枝,又摸了摸剑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元春的婚事已定,后顾之忧尽去,他终于可以专心修炼,应对那些潜藏的危机——无论是张启年的阴狠,还是那跛足道人的诡秘,他都有了足够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