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的旨意里说要填补扬州的空缺,贾琏虽然受伤,但终究是奉旨巡查时遇袭,算得上“因公负伤”,再加上这次案件的牵连,给他谋个职位并不算难。
“知府的位置太大,轮不到他。”贾政沉吟道,“通判倒是合适。”
扬州通判,原本是周启年的位置,在扬州府位高权重。
让贾琏坐上这个位置,虽然算破格提拔,能实实在在地掌控扬州的要害,但能堵住旁人的嘴——毕竟贾琏是“受害者”,又是“功臣”。
更重要的是,通判的位置,足以让贾家在扬州站稳脚跟。
“通判……”林如海抚着胡须,“这个位置确实合适,既不扎眼,又能实权在握。而且,经历过这次的事,贾琏应该能沉稳些。”
“他若敢再犯浑,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贾政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眼底却藏着关切。
他顿了顿,又道,“有他在扬州,再加上你这位盐政,贾家在江南也算有了根基。”
林如海是皇帝信任的盐政,贾琏若能当上通判,两人一文一武(虽贾琏不算武职,但掌实务),互相呼应,足以应对甄家残余势力的反扑,也能让皇帝放心——贾家在江南,是替朝廷看管门户,而非另立山头。
“你放心,”林如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照看着他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
这场扬州风波,最终以清理三十余名甄家眼线收尾,既达到了削弱甄家的目的,又没有触及太上皇的底线,还为贾家谋得了实利,算得上是圆满。
至于那些空出来的官位,自然有朝廷的人填补,贾政不需要也不想插手——还不到时候。
“对了,”林如海忽然想起一事,“王御医说,琏儿醒后,最好静养些时日,不宜立刻操劳。通判的事,我先帮你打点着,等他身子好些再上任不迟。”
“好。”贾政应下,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在书页上,泛着柔和的光。贾政知道,扬州这步棋,算是走活了。
有贾琏和林如海镇守,贾家在江南的势力将愈发稳固;而神京那边,随着甄家势力的衰退,皇帝对他的信任只会加深。
至于未来……
贾政望着天边的启明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甄家倒不了,那就等。太上皇尚在,那就熬。
他有的是耐心。
只要贾家根基稳固,只要他步步为营,总有一天,能彻底扫清那些阴霾,让荣国府真正屹立不倒。
夜风吹过庭院,带来芭蕉叶的清香,也带来了西跨院传来的一声轻咳——那是贾琏醒了的声音。
贾政和林如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西跨院的窗棂透进晨光时,贾琏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嗬”声。
守在床边的来旺瞬间惊醒,扑过来抓住他的手:“爷!你醒了?!”
贾琏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我……这是在哪?”
“在林大人府上啊!”来旺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又哭又笑,“你都昏迷半个月了,吓死我了!”
王御医很快赶来,诊脉后抚着胡须笑道:“恭喜琏二爷,淤血已散,只需好生休养,不出半月就能如常行动。”
这话像是给贾琏注了剂强心针。
他本就年轻,底子扎实,加上贾政暗中用神识疏导过几次,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不过十日,就能下地走动;又过五日,已能骑马射箭,只是头上的伤疤还隐隐作痛,倒成了提醒他谨慎的印记。
这天午后,神京的任命旨意送到了林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琏奉旨巡查漕运,遇袭不屈,忠勇可嘉。特任命为扬州府通判,钦此。”
内侍宣读完旨意,贾琏接过明黄的圣旨,手竟有些抖。
从京城的闲散公子,到扬州府的通判,这一步跨越,连他自己都觉得恍惚。
“恭喜琏二爷,哦不,该叫贾通判了!”林如海笑着拱手,“扬州通判可是个实打实的肥缺,也是个能立大功的位置。”
贾琏嘿嘿直笑,挠了挠头:“还得多靠林姑父和二叔提携。”
“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贾政看着他,语气平和,“我已让林姑父给你挑了几个得力的人手,都是在扬州熟门熟路的老人,你多听他们的劝。”
林如海早有准备,当即唤来三位师爷和两位捕头:“这位是钱师爷,专管账册,当年帮我理清过盐税的烂账;这位是赵师爷,熟悉官场规矩,能帮你应对府衙的事;至于李捕头和王捕头,是扬州地面上的老人,地头熟,能办事。”
三人上前见礼,态度恭敬却不谄媚。
贾琏连忙还礼,知道这些都是林如海的心腹,有他们帮忙,自己能少走许多弯路。
“多谢姑父!”他笑得合不拢嘴,当天下午就带着人往通判衙门去了,连收拾行李的事都交给了下人。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贾政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这副毛躁性子。”
“年轻嘛,有冲劲是好事。”林如海递给他一杯茶,“让他在外面闯闯,总比在京城混日子强。”
傍晚时,贾琏兴冲冲地回来,进门就喊:“二叔,姑父,通判衙门比我想象的气派!钱师爷已经开始理账了,说这周就能把去年账目清理出来!”
贾政点头:“嗯,凡事多请教师爷,别自作主张。”
他顿了顿,又道,“你在扬州站稳脚跟后,让下人把你媳妇接来吧,夫妻总该在一处。”
谁知贾琏一听,竟摆了摆手:“接她来做什么?我现在正是忙事业的时候,她来了指不定嫌这嫌那,耽误事。”
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再说……外面跑惯了,觉得还是自己闯荡痛快,等将来做出些名堂再说。”
贾政挑眉,倒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此时贾琏离不开王熙凤,没想到这次竟主动提“事业为重”。
在想到贾琏之前流连青楼,心中知道原因。
转念一想,他无所谓了。
况且王熙凤权势心太重,在京城时就爱插手府里的事,若是来了扬州,见贾琏当了通判,少不得要插手衙门的事。
以她的性子,怕是要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