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扑通跪下,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大人恕罪!制箭的鹅毛被江南商队截了胡,”
“说是...... 说是奉了甄家的命令...... 小的们无奈,只能用麻絮凑合......”
贾政闭上眼睛,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明白为何右侍郎赵振要提醒他 “尽忠尽职,阴修兵器”——
原来在明面上就不具备修的条件。
可他不知道的是,贾政并非前身那个只知死读圣贤书的呆子,
穿越带来的现代管理思维,加上修炼后清明的神识,让他早已打定主意破局。
他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外委,这东西不受自己控制,
让他完全相信右侍郎赵振,那不可能的,这里面太复杂,谁都无法轻信。
“王师傅,”
贾政走到王大锤身边,语气缓和了些,
“如果给你充足的木炭和耐火土,能否将旧铜中的杂质提炼干净?”
王大锤一愣,随即咧嘴一笑:
“大人要是信得过咱,给三天时间,准能炼出精铜!就是这木炭......”
“木炭的事我来解决。”
贾政转头看向李平章,
“从今天起,作坊实行三班倒,所有工匠每日额外加二两肉糜。若有人敢偷奸耍滑,立刻革职查办。”
“这...... 大人,户部没拨这笔银子啊......”
李平章面露难色。
“我自有办法。”
贾政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
“这是我列出的急需物料清单,你天亮前送到右侍郎府。”
“另外,通知各坊主,申时三刻到议事堂开会,我要每日给我上报生产完成量。”
离开作坊时,不过辰时两刻。
贾政站在门口,望着工匠们重新忙碌起来的身影,心中暗暗发誓:
不管背后是谁在捣鬼,他都要让这批兵器按时造出来。
“老爷,您看这......”
阿福递来一块烤得焦黑的饼子,
“工匠们说这是他们的午饭。”
贾政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粗糙的麦麸刮得嗓子生疼,
上一任没有完成任务的原因很多啊,不好干。
工部的作坊实际管事连衙役都不如,奉行的就是谁都不得罪,怎么做都行。
银子少,就按银子少的干法,银子多就按照银子多的干法。
一切得罪人的活都得他们这些郎中或者员外郎来干,圆滑的人更适应这些,
但是贾政前世不过一宅男,对这些自然是不熟悉的,对于这些是看不惯的。
转身对阿福说:“去问下,右侍郎的银子下来没有!”
阿福愣了愣,随即点头应下。
贾政望着作坊内此起彼伏的锤声,心中已有了计较:
晚上,他要亲自去城西大柳树巷,会一会那个卖糖葫芦的老汉 ——
赵振说过,那人有作坊。
贾政回到衙署,命令阿福回去找贾母取银子一万两。
坐下正准备思考不足的地方,忽听见窗外有太监传旨,召见贾政。
这让他有些意外,他不过从五品官,哪里能够见到皇帝。
但是来人催的很急,只能跟着。
到了养心殿内,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贾政不敢多言,
自从进入大殿,仿若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一般,有些恐怖。
养心殿内沉香袅袅,明黄帐幔低垂。
贾政伏在金砖地上,额头沁出的冷汗顺着鼻梁滑进衣领。
皇帝朱批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砚台里的松烟墨气息混着龙涎香,压得人喘不过气。
“起来回话。”
皇帝头也不抬,狼毫笔重重勾过奏折末尾,朱砂红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朕问你,虞衡司今日开了几座炉?可炼出精铜?”
贾政撑着发麻的膝盖起身,袍角扫过冰凉的地面:
“回陛下,今日开三炉,王大锤带领匠人尝试改良冶炼法,虽未出精铜,但已剔除三成杂质。”
他偷瞄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军情急报,西北战报的火漆印在烛光下狰狞如伤口,
“臣已安排三班倒,只要木炭与耐火土到位......”
“到位?”
皇帝突然将奏折甩在地上,羊皮纸在金砖上滑出刺耳声响,
“户部说工部贪墨库银,中饱私囊!甄家弹劾你勾结黑市商人,倒卖军资!”
贾政浑身剧震,猛地叩首:
“陛下明鉴!臣今日才知,制箭鹅毛被甄家截胡,铜料短缺亦是人为设障!臣若有半分贪腐......”
“够了!”
皇帝猛地站起,龙袍扫翻案上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贾政手背,
“你以为朕不知甄家那点龌龊?”
他逼近两步,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王家在后宫撒十万雪花银,为的是京营兵权!可你贾政,一介文官,掺和什么?嗯?”
殿外惊雷炸响,贾政望着皇帝腰间随动作轻晃的九龙玉佩。
原来陛下早知甄家动作,因着太上皇却放任他们掣肘工部 ——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既要敲打王家,又要试探贾家忠心。
“臣......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定在半月内造出首批兵器!”
贾政咬牙抬头,烛光映得他眼底血丝通红,
“只是恳请陛下下旨,调拨木炭与铜料,严惩截胡之人!”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冷笑出声。
他转身从案头抽出一卷密报,甩在贾政面前:
“荣国府觊觎宫闱?好个泼天的罪名!”
密报上 “王子腾近期活动轨迹” 的内容刺得贾政瞳孔骤缩,
“你且说说,你那大舅子,究竟想干什么?”
“这里面你们贾家做了什么?”
贾政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突然明白,皇帝召见并非为工部兵器,而是要他在贾家与王家之间做个了断。
殿外暴雨倾盆,雨水顺着螭首兽嘴倾泻而下,恍若贾家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
“陛下,”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得金砖生疼,
“臣愿亲手整顿贾家与王家往来,若有不轨......”
“我不要再见到贾家王家在一起。”
皇帝重新落座,捏着朱砂笔的手指关节发白,
“三日后,朕要看到虞衡司的试制品。至于那些流言......”
他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夜空,
“你且记住,工部的火,该烧向何处。”
“我觉得传言中的秦氏不错!可为贤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