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洒落,给肃杀的边关营地带来一丝稀薄的暖意。昨夜的紧张与谋划仿佛被暂时封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序的忙碌。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进行着日常操练,新换装的横刀在阳光下划出整齐的寒芒,呼喝声也比往日更多了几分中气。沈万三带着几人再次入关,监督通源商行首批物资的交付。霍去病则悄然调整着明哨暗岗,并将石岩等人昨夜已出发的消息禀报给了刘睿。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推进,但刘睿心头那根弦并未放松。他深知,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下一刻。
信步在营地中巡视,刘睿的目光掠过一排排整齐的营帐,掠过那些因为得到新装备而士气高昂的面孔,最终停留在营地东南角一片相对独立、气氛也明显不同的区域。
那里飘扬着一面素白色的、绣着绿色药草图案的旗帜——那是苏檀儿主持的医护营。
与其他区域的肃杀激昂不同,医护营附近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气、草药苦涩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腐臭的气息。偶尔有压抑的呻吟和痛苦的咳嗽声从营帐内传出,给这片充满希望的新生势力蒙上了一层阴影。
刘睿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那边。守在营区入口的两名女兵认得他,刚要行礼,被他用眼神制止。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不大的空地上,晾晒着清洗过但依旧带着斑驳血色的绷带。几名由苏檀儿教导出来的女医护兵正忙碌地用大锅熬煮着草药,空气中苦涩的味道更加浓郁。掀开一座营帐的门帘,里面躺着十余名伤势较重的士兵。有的断肢处虽然经过了包扎,但渗出的脓血依旧将纱布染成暗红;有的高烧不退,意识模糊,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胡话;还有的伤口虽然看似不深,却已经红肿溃烂,显然是被不洁的兵器所伤,引发了严重的炎症。
苏檀儿正蹲在一名年轻士兵的铺位前。那士兵腹部中了一刀,虽然当时勉强缝合,但此刻脸色蜡黄,呼吸微弱,伤口处散发着不妙的气味。苏檀儿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查看伤口,秀美的眉头紧紧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动作依旧稳定专业,但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虑,却逃不过刘睿的眼睛。
她身边放着的木托盘里,只有几样最普通的草药捣成的糊状物,以及一些干净的(相对而言)布条和清水。对于这些已经感染发炎的重伤员,这些手段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情况如何?”刘睿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
苏檀儿闻声一震,回过头见是刘睿,连忙想要起身行礼,被刘睿按住肩膀。
“殿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大部分轻伤者恢复尚可,但……有七人伤势恶化,高烧不退,尤其是小李,”她指了指铺位上那名腹伤的年轻士兵,“伤口溃烂入内,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刘睿已经明白。在这个时代,一旦伤口严重感染引发败血症,几乎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所谓的医治,很多时候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缺乏有效的消炎杀菌药物,是最大的瓶颈。
刘睿的目光扫过营帐内那一张张或因痛苦而扭曲,或因绝望而麻木的年轻面孔。这些都是追随他离开京城,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的子弟兵。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却可能倒在一道看似不起眼的伤口感染之下。
一种无力感夹杂着沉痛,攫住了刘睿的心脏。他可以凭借系统获得神兵利甲,可以召唤千古名将,可以聚拢庞大财力,却无法轻易挽回这些鲜活的生命。战争的残酷,不仅仅体现在两军交锋的瞬间,更体现在这战后无声的消逝之中。
“我们带来的金疮药早已用尽,关内采购的,品质参差不齐,价格高昂,效果也……很是一般。”苏檀儿的声音带着自责,“是檀儿无能,未能……”
“不关你的事。”刘睿打断她,语气沉重,“是孤考虑不周,物资储备仍有欠缺。”他蹲下身,看着那名叫做小李的士兵。年轻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刘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刘睿握住他冰凉的手,沉声道:“好好休息,孤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救大家。”
他的话像是在对小李说,又像是在对帐内所有伤兵,以及对苏檀儿做出承诺。
站起身,刘睿对苏檀儿道:“尽力而为,需要什么,直接报与孤知晓。”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帐内的情形,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在心里,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医护营。
那股混合着血腥与草药的气味似乎依旧萦绕在鼻尖,伤兵们痛苦的表情和苏檀儿疲惫而忧虑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他需要药物,需要真正有效的、能对抗感染的药物!现代医学的知识告诉他,对于外伤感染,消炎杀菌是何等关键,但在这个时代,他却束手无策。
这种对生命可能消逝的焦灼,以及对现有医疗条件无力的愤懑,在他胸中激荡。
就在他心潮起伏,为那些伤兵的命运深深担忧之时,那宏大的提示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适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深切关怀麾下士卒生命健康,且面临严峻医疗资源短缺困境,触发关怀事件签到。是否立即签到?】
“签到!”刘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心中涌起一股期待。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事件奖励:高效金疮药配方 x 1,及首批成药 x 100份!】
【高效金疮药配方:记载了利用此方世界常见药材,通过特殊配比和炮制工艺,制成具有强效止血、消炎、生肌作用的外用伤药之法。效果远超寻常金疮药。】
【首批成药:根据上述配方制成的成品药粉100份,可立即使用。】
配方!还有成药!
刘睿脚步一顿,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霖!不仅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更给了他长期稳定获得高效药物的途径!
他立刻改变方向,不再返回帅帐,而是再次折返医护营。这一次,他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苏檀儿刚为一名伤兵换完药,正看着托盘里所剩无几的劣质药粉发愁,忽见刘睿去而复返,而且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振奋之色,不由得一怔。
“殿下?”
刘睿没有多言,直接走到她面前,先是如同变戏法般,从怀中(实则是从系统空间取出)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粗陶罐,揭开密封的油纸,一股清新而浓郁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营帐内的血腥和腐臭气息。
“这是……”苏檀儿作为医者,对药材气味极为敏感,一闻到这药香,美眸顿时亮了起来。这香气醇正而富有生机,绝非她之前见过的任何金疮药可比。
“先试试这个。”刘睿将陶罐递给她,然后又取出一张质地奇特、非帛非纸的卷轴,上面用清晰的墨迹写着密密麻麻的药材名称、配比和详细的炮制工序,“还有这个,是它的配方。”
苏檀儿先是一把接过陶罐,用手指沾了一点里面淡金色的细腻药粉,放在鼻尖深深一嗅,又用舌尖极其轻微地尝了一下(这是她判断药性的习惯),脸上瞬间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殿下!这药……这药性醇和却蕴含极强的生机之力,兼具清解瘟毒、化瘀生新之效!绝对是最上品的伤药!您是从何处得来?!”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作为一名醉心医术的人,见到如此神奇的药方和成药,不亚于武者见到了神兵利器。
“机缘所得,你不必多问。”刘睿摆了摆手,指向那名危在旦夕的小李,“快去给他用上!”
“是!是!”苏檀儿此刻也顾不上追问,立刻捧着药罐,像是捧着绝世珍宝般,快步走到小李的铺位前。她小心翼翼地用竹篾取出一小撮淡金色药粉,均匀地洒在那已经溃烂发黑的伤口上。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药粉触及伤口的瞬间,那原本不断渗出的黄白色脓液似乎立刻被抑制住了,一股清凉的气息散发开来。原本因痛苦而微微痉挛的小李,身体竟然渐渐放松下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少许,呼吸似乎都平稳了一些。
虽然没有立刻痊愈那般夸张,但这立竿见影的舒缓效果和那蓬勃的药性,已经让苏檀儿和旁边注意到的医护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有效!真的有效!”一名年轻的女医护兵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充满了希望。
苏檀儿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吩咐道:“快!取温水来,化开一些药粉,给所有高烧和伤口溃烂的伤员内服少许,外敷伤口!”
她转过身,对着刘睿,深深一福,语气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哽咽:“殿下!有此神药,伤兵们……有救了!檀儿代所有伤员,谢殿下救命之恩!”
看着苏檀儿眼中闪烁的泪光和重新燃起的斗志,看着营帐内因为这一线生机而明显活跃起来的气氛,刘睿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下。
他扶起苏檀儿,温声道:“是孤要谢你,一直以来的尽心竭力。有了这药和配方,以后伤员们就全靠你了。需要什么药材,让沈万三去采购,不惜代价。”
“嗯!”苏檀儿用力点头,紧紧握着那张记载着配方的卷轴,仿佛握住了无限的希望,“檀儿定不负殿下所托!”
离开医护营时,刘睿的心情与来时已截然不同。空气中那苦涩的草药味似乎也不再那么压抑。他回头望去,只见苏檀儿的身影在营帐间忙碌穿梭,指挥若定,那份属于医者的自信与光芒,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救死扶伤,莫过于良药。这次签到带来的,不仅仅是药物,更是稳定军心、凝聚人心的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