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的威胁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催促着睿城以更快的速度武装自己。然而,就在这争分夺秒的建设与备战中,一个更为基础且严峻的问题,如同悄然蔓延的蚁穴,开始动摇着睿城的根基。
傍晚,沈万三拿着一卷厚厚的账册,面色凝重地求见刘睿。此刻的刘睿,刚与霍去病巡视完新一批哨塔的选址,身上还带着荒原的风尘。
“殿下,”沈万三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圆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库房……尤其是盐和铁料的存量,恐难以为继了。”
刘睿心下一沉,示意他坐下细说。两人在简陋的木案前对坐,油灯的光芒将沈万三眉宇间的忧色照得清清楚楚。
“殿下,这是近十日的物资消耗簿。”沈万三将账册摊开,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筑城、打造器械、士卒日常操练,无一不是耗铁大户。欧冶子先生那边的铁料,已用去近七成。照此速度,最多再支撑半月,工坊便需减产,甚至……停产。”
刘睿的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沉默不语。他深知铁的重要性,这不仅仅是刀剑盔甲,更是锄头、铁锹、钉子,是建设与生存的工具。
沈万三顿了顿,手指移向另一栏:“至于盐……情况更为棘手。我军中现有近五千人,每日仅士卒基本配给,便需消耗十斤以上。这尚不包括随军民夫及日后可能增加的流民。我等携带及在镇北关采购之盐,已消耗过半。若无稳定来源,最多一月,军中必将断盐!”
断盐!刘睿的眉头紧紧锁住。在这个时代,盐不仅是调味品,更是维持人体机能,尤其是在高强度劳动和作战下保持体力的绝对必需品。一旦断盐,士兵将会出现乏力、恶心、甚至更严重的症状,军队战斗力将直线下降,不战自溃。
“关内商路呢?通源商行那边……”刘睿问道,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外部来源。
沈万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殿下,镇北关距此路途不近,运输成本高昂且风险巨大。王阎之辈未必甘心,黑山贼的威胁又近在眼前。依靠单一商路,无异于将命脉交于他人之手,价格受制于人尚在其次,一旦被卡住脖子,后果不堪设想。且长期大量购盐购铁,也极易引人注目,招来祸患。”
帐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盐铁之忧,像两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了两人的心头。这不再是远虑,而是迫在眉睫的近忧。
“必须找到替代来源,或者……我们自己生产。”刘睿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决断。
“自产?”沈万三微微一怔,“殿下,北疆之地,已知的大型盐铁矿脉,要么在胡人控制之下,要么位于黑山贼腹地,我等……”
“未必需要大型矿脉。”刘睿打断他,目光变得深邃,“北荒原广阔,未必没有小型矿藏或我们能利用的资源。盐,或许也不止井盐、矿盐一途。”
他想起了前世所知的一些知识。在内陆地区,可能存在盐湖或盐碱地,通过晾晒、煎煮等方式可以制取粗盐。而小型铁矿苗,在山区也并非没有可能。
“明日,你组织一些熟悉本地环境的老人,在睿城周边,尤其是地势低洼、曾有水泽痕迹或是山石裸露奇特之处,仔细探查。重点寻找一种……地表有白色结晶,植物稀疏之地,或是颜色特异、质地沉重的石块。”刘睿下达了指令,虽然他无法给出精确的地质学指导,但大致方向是明确的。
“属下明白,明日便去安排。”沈万三记下要求,但脸上忧色未减,显然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送走沈万三,刘睿独自在帐中踱步。危机感从未如此强烈。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资源枯竭之危。睿城这棵幼苗,若不能尽快找到自己稳定的养分来源,很可能在风雨飘摇中夭折。
他走到帐外,夜风凛冽,吹动他的衣袂。仰望星空,那浩瀚的银河仿佛也带着一丝冷漠。他知道,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运气。
“系统,签到。”他再次将意识沉入脑海,期待着奇迹。此刻,他太需要指向性的帮助了。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资源探索类奖励:矿物勘探指南 x 1!】
一本看似古朴、非皮非纸的书籍出现在他的系统空间中。刘睿立刻将其取出,就着帐内的灯火翻阅起来。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探矿秘籍,而更像是一本实用的“找矿入门手册”。里面用图文并茂的方式,记载了多种常见矿物(如铁矿、铜矿、盐等)的野外识别特征。例如,某些特定植物往往与矿脉伴生;岩石的色泽、比重、磁性差异可能指示矿藏;甚至如何通过观察地表水渍、植被长势来推断地下可能存在的盐卤……
内容浅显易懂,正适合目前毫无专业勘探人才的睿城使用!
刘睿心中大喜!这虽不能直接变出矿来,却给了他们一双寻找资源的“眼睛”!
他立刻将手册中关于寻找铁矿和盐的部分重点摘录、临摹下来,准备明日交给沈万三,让他派出的探查队伍按图索骥。
做完这一切,已是深夜。但刘睿毫无睡意。他再次摊开那张简陋的北疆地图,目光不仅仅局限于睿城周边,而是投向了更远方,特别是石岩斥候队之前提到的,那个仍在坚守的帝国边关——血狼关。
血狼关作为帝国前沿堡垒,经营多年,即便如今困顿,其内部是否可能掌握着周边区域的资源信息?或者,能否通过他们,了解到更广阔区域内资源分布的情况?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开始成形。或许,与血狼关的接触,不仅仅是为了军事上的呼应,也可能成为解决资源困境的一条出路。
第二天一早,沈万三拿到刘睿亲手绘制的“探矿指南”摘要时,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他虽不通此道,但也能看出这指南的实用价值。
“殿下,这……此物从何而来?”他忍不住问道。
“机缘所得,不必多问。”刘睿摆摆手,“立刻组织可靠人手,以此为指导,扩大搜索范围。记住,秘密进行,勿要声张。”
“属下遵命!”沈万三珍重地收起图纸,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有了明确的方向,总比盲目寻找要好得多。
与此同时,刘睿也召来了石岩。
“你派一队机灵的好手,向东北方向,尝试靠近血狼关区域。不必接触,重点观察其周边地形、道路交通,以及……有无小型矿场或特殊地貌的痕迹。注意安全,隐匿行踪。”
“诺!属下亲自带人去!”石岩领命,立刻下去挑选人手。
安排完这一切,刘睿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找到矿源和盐源绝非易事,后续的开采、提炼更是难题重重。但至少,他们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走出帅帐,阳光刺破晨雾,洒在忙碌的工地上。工匠们在锻造,士兵们在操练,农夫在田间照料秧苗。这一切的繁荣景象,都建立在脆弱的物资供应链上。
盐铁之忧,如同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刘睿,也鞭策着整个睿城,必须更快、更努力地向前奔跑,去征服这片土地,从中汲取生存与发展的一切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