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的登台,显然完全出乎宁王等人的预料,费家家主最为明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宁王虽然依旧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悦。
唯有费伍,许是方才战胜练气圆满老者的经历,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他轻摇折扇,脸上带着几分倨傲,准备开口说上两句。
然而,他嘴唇刚刚张开。
“嗡!”
一道冰冷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响起,李不言凭空出现在了费伍身侧,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
费伍脸上的笑容瞬间转化为骇然,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
“啊!”他惊恐地怪叫一声,身形疯狂向后暴退。
他毕竟是个富家子弟,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符篆,都是价值不菲。
此刻他也顾不得心疼,如同洒水般一股脑地全部激发,向前挥洒而去。
霎时间,擂台上光华夺目!
各式各样的低阶术法交织成一片,向李不言笼罩而去!这般狂轰滥炸,试问谁敢硬接?
台下观众何曾见过如此豪横的打法,惊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李不言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他甚至没有做出防御的姿态,只是手腕微颤,剑尖轻点,四周的空气仿佛化为了实质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无形涟漪!
“乓!”
清越的剑吟声响起,竟在刹那间斩出了无数道锋锐剑气,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是在接触到那无形剑气的瞬间,那些术法就直接瓦解消散,湮灭于无形。
擂台之上,瞬间恢复了清明。
只剩下持剑而立,衣袂飘飘的李不言,以及对面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费伍。
李不言缓缓抬眸,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费伍身上,他手中长剑随之缓缓举起。
费伍瞬间浑身汗毛倒竖,“我认输!”他甚至没等李不言的剑真正斩下,便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扭曲的尖叫。
他已毫不犹豫地转身,连滚带爬地直接跳下了擂台。
那些普通百姓还丝毫没看明白,可那些来自小宗门的修士和淬体境的武者,却是震撼不已。
因为他们和费伍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丝毫的灵力波动!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心中的惊骇,擂台上的李不言,周身气息猛然一变!
一股强横的灵力如轰然爆发,筑基境修士特有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虽然并未刻意压迫众人,但那凝实的气息,依旧无形席卷了整个擂台四周,让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
“筑……筑基境!”
“他是筑基修士!”
“恐怖如斯!”
筑基境,在沔阳郡这等地方,绝对是可以称霸一方的强者了,更何况如此年轻的筑基修士,其潜力更是不可限量!
高台上,费家家主阴沉的脸在感受到筑基境气息的瞬间,猛地变成了惨白。
而宁王,最初的惊愕过后,那目光又变得深邃而复杂,似乎在急速权衡着利弊。
李不言并不在意,反而夹着嗓子,让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目光扫视台下,朗声道:“可还有人,愿上台一战?”
他的眼神,看似随意,实则早已牢牢锁定了人群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个穿着洗白儒衫的瘦弱书生。
先前费伍与那老者的表演,虽然骗过了大部分人,但破绽并非没有,他不确定,这个书生是否看穿了其中的把戏,才敢生出挑战之心。
如今,他展露出筑基境的绝对实力,就是想看看,这所谓的“心上人”,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是否还有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
台下,一片沉寂。
在筑基修士的威压之下,先前还有些蠢蠢欲动,想着是否要上去碰碰运气的人,此刻全都噤若寒蝉 毕竟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上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宁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看样子是准备开口……
“我……我来!”
一道带着明显颤抖与决绝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宁王即将出口的话。
李不言的嘴角,也终于抑制不住。
只见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分开,自觉让开了一条通路,通路尽头,正是那个瘦弱的书生。
他紧握着双拳,清秀的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地望向擂台,或者说,是望向擂台上那抹紫色的倩影。
李不言适时地向后退开一步,将擂台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显露出了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擂台边缘,痴痴望着下方的兰儿郡主。
四目,终于在空中交汇。
刹那间,周遭所有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彼此。
兰儿郡主眼中水光盈盈,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沾湿了面纱。
书生的眼眶也同样瞬间通红,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书生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踏去,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台上的身影。
兰儿郡主下意识地想向他迈出步子,却终究没有动,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任由泪水无声流淌。
但书生不会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始终望着她,一步步,他踏上擂台,终于站在了与她同一高度的地方,看得更为真切。
“出生!你还敢出现!”宁王再也按捺不住,猛的起身,恶狠狠地瞪着书生,那目光如同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然而,书生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朝思暮想的人。
“书生,焦卿。”他淡然的说着,“请战。”
李不言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早已探查过,这焦卿并未修行,一个凡人,要向一位筑基大能挑战,这听起来简直荒谬绝伦。
“可是,足够了。”李不言淡淡一笑。
焦卿当然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他知道台上这位刚刚展露了神仙手段的“萧言”是筑基大能。
他知道宁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知道这擂台对他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可笑至极……
但已经无所谓了。
或许,他这一生都注定平庸,无法像那些修士般上天入地,无法像那些权贵般呼风唤雨。
可他不想,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然后就那样心安理得地,麻木地对着漫长余生说:是的,我的生活毫无波澜,因为我太平庸了,我认命了。
他不认!
至少,在为了她这件事上,他不认!
焦卿缓缓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他摊开双手,没有任何防御,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在等待,等待着对方的剑,等待着他被轻易地扫下擂台……
“噗!”
只是他没想到,刚刚还在用筑基威压震慑全场的“萧言”,突然如遭雷击般浑身剧震!
李不言猛地用手拄住长剑,单膝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哇!”一大口殷红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擂台上,触目惊心。
他手中的长剑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只见李不言用衣袖擦拭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一张脸显得格外狰狞。
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什么招式?竟能伤人神魂……我……我居然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