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汉子正欲乘胜追击,却突然察觉到自己整个身躯僵住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伴随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
“怎么会这样?”还来不及思考,只听得“轰”的一声。
汉子的身躯如同流星坠落,在地面之上砸出一个巨坑,口中吐出一口逆血,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汉子强忍着站起身,“老子可是神明的使者!”他的四周煞气顿时凝固成实质。
“我要战!”
“我还能再战!!!”
汉子脸上的狞笑还未褪尽,突然瞪大眼眸。
一道白袍飘动的影子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他的世界陡然倾斜、翻滚。
视线天旋地转,他看见一具无头的身躯摸不着头脑,其颈口平滑如镜,不见鲜血喷涌,只有寒气包裹着晶莹的冰晶。
“好丑!”无头躯体终于倒下,汉子也闭上双眸,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星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李不言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
耳边还残留着师妹的声响,视线模糊了一瞬,费了好久才成功聚焦。
“婷婷……!”他连忙坐起身来,焦急的声音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带着急切和恐慌。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声音很轻,没有太多波澜,却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李不言侧过头,看见一个清冷的女子正坐在窗前,月光浸染,也只是为她陪衬。
她的肌肤晶莹,柔美如玉,那双隐隐海蓝的眼眸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
“师姐?”
“我在。”刘子衿的声音很温柔。
“放心吧,婷婷无碍,灵力出了点小状况,却已经克制住了,服下丹药后休养几日便好。”
李不言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软倒回去。还好,师妹没事……
刘子衿看着他,那双平静的双眸,细微闪动,又是开口说道:“她伤得不重。反倒是你……”
听了师姐的话,李不言下意识想要施展灵力感知自身,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依旧枯竭,随即唇角扯出一抹极苦涩的弧度。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自嘲,“是我没用。我这个师兄,当真是个废物。”
“废物”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又重重咬紧牙关,隐隐多了些血腥味。
刘子衿的美眉蹙起。她似乎想说什么,唇瓣微启,却又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她修的是冰之大道,对这些复杂晦涩的情绪,虽然心中通明,却难以言语安慰。
她沉默了片刻,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才有些生硬地,甚至带着点笨拙地开口:“不必……妄自菲薄。我会……保护你们的。”
李不言怔了怔,没料到师姐会说出这种话。心底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暖流,冲散了些许苦涩。他低声应道:“谢谢师姐。”
刘子衿看着他,摇了摇头,很严肃的开口:“不必言谢,因为我们是家人。”
家人……
李不言心头一震,抬眼看向师姐,对方依旧是那副清冷绝尘的模样。
他的师姐,宗门千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天才,其体质更是万古无一的“广寒仙体”,注定是会踏上那浩渺仙途的绝世天骄。
然而,旁人不知,李不言却是清楚,一股悲凉悄然漫上心头。广寒仙体,是恩赐,也是诅咒。
虽然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天赋,却又因此日日夜夜,每分每刻,被刺骨的寒意所裹挟。
以至于整个心都被冰封,最终太上忘情,无情。
待到她真正证道成仙,俯瞰凡尘之时,眼中可还会有凡俗亲眷?
刘子衿看出李不言所想,只是慢慢走近,坐在他的身旁,白葱玉指抚摸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凉意。
“你只是个孩子,为何总是要思考那么多?”
就在这时,酒馆单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门被推开,李不言下意识身躯一震。
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哭腔扑了进来,直接冲到床边。
“师兄!师兄你终于醒了!”白婷婷眼睛肿得红肿,死死抓住李不言的衣袖。
“对不起,对不起师兄!”
她哭得真情实感,想到师兄倒在她的面前,满满都是后怕。
看着她毫发无伤、只是灵力有些虚浮的模样,李不言心中的石头也是彻底放下,不过……
明明他才是师兄!
在这片名唤“浮生”的大陆上,“灵气”的力量成为了唯一的主旋律。
它是天地之间无所不在的生命之气,无限的、永无止境的流动着。不知多少岁月前,万族静观天地万物造化,以自身感通了这天地之灵,吸纳灵气为己所用,终于掌握了这份力量。“修士”,就此而生。
大能者以众生所达不同层次划分了境界,淬体境—练气境—筑基境—通灵境—入寂境—归真境—天人境—合道境。
不过仙道曼曼,苍天无情,或许有人费尽一生去追寻,都无法在这修真之路上更进一步,造成这一切的,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天赋”。
很不幸,李不言便是这一类人,他被师尊领回无极剑宫已经十多个年头。
起初的他并未察觉,直到修炼到练气境圆满之时,他猛然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踏出一步。
那筑基的境界壁垒,就是一座他永远无法攀登上去的高山。
这十年来,他翻阅了无数典籍,查阅了无数方法,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今日……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这个无法破境的“废物”拖了后腿,害得师妹就连突破都不愿言说,需要师姐郑重地许下保护的承诺。
这种无力感,使他无比的自责,他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粗糙的床单。
刘子衿的目光落在李不言紧握的手上,又移到他强撑着安慰白婷婷的笑脸上。
她感知到了,自己的师弟那无法诉之于口的痛苦。所以她呆愣愣地、直白地开口,试图安慰:“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不对。
只是什么?只是你太弱了?只是你天赋有限?
她猛地住了口,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中,极罕见地闪过一丝类似于“懊恼”的情绪,闭上了嘴,甚至微微抿紧了唇。
李不言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化开一个更加温和、甚至带着点无奈,“没事的,师姐。”
他轻轻的给了抽噎的白婷婷一记脑瓜崩,转而看向刘子衿,语气轻松地岔开了话题。
“对了,师姐,这次的事情……能不能别告诉师尊?就别让她老人家为我们这点小事担心了。”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仿佛刚刚心中的烦恼已经烟消云散,根本不见了踪迹。
刘子衿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师兄,有点难哦。”白婷婷捂着脑袋弱弱开口。
“毕竟师尊每天晚上都要去师兄房间,靠这么近,很难不发现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