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际，两道黑袍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破空飞遁。
“前……前辈，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和您一起出任务了，这太恐怖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后面那个戴着螺旋纹面具的黑袍人声音发颤，一边拼命催动魔气，一边惊慌失措地嚷嚷着。
他根本不敢想象，无极剑宫那帮家伙居然倾巢出动，即便早已脱离，他还是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生怕那帮人发现后追上来。
飞在前方的黑袍人，身形明显魁梧许多，肩上扛着两柄巨斧，闻言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呵斥道：“闭嘴，瞧你这点出息！”
“慌什么？今日一切皆在主上的预料之中。”他的眼中充满了狂热，对他而言，主上就是他绝对的信仰。
“可……可那是萧雨眠啊！是那个杀神萧雨眠啊！” 面具黑袍人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她三十年前差点覆灭我们整个圣教的。”
回想起对方湮灭一切的恐怖剑意，面具黑袍人心有余悸，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哼！” 扛斧黑袍前辈冷哼一声，“主上神机妙算，早有手段对付那个女人，至于其他人，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听了这番笃定的话语，面具黑袍人似乎才稍稍安心，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他的语气陡然一变，变得跳脱而滑稽，像换了个人似的：“哎呀呀，说得也是呢，不过话说回来前辈，您看这宁王魔化后的样子。”
他“噗嗤”笑出声，“怎么好像一条狗啊！” 随即笑嘻嘻地伸出手，只见其掌心魔气涌动，浮现出一个约莫拳头大小，不断扭曲的黑色雕饰。
那雕饰隐约呈现出犬科动物的轮廓，生有三个狰狞咆哮的头颅虚影，周身还仿佛缠绕着实质般的粘稠血气，散发出暴戾与毁灭的气息。
“嘿嘿，他们白家不是一向自诩为龙皇血脉，高贵无比吗？我还以为这次会带一条小蛇回去呢，结果就这？一条小黑狗？”
他用手指戳了戳那魔气雕饰，语气充满嘲弄，喋喋不休。
前方的扛斧前辈被他吵得心烦意乱，额角青筋跳动，猛地回头，发出一声怒喝：“闭嘴！再聒噪老子把你扔回去。”
面具黑袍人立刻用手在面具嘴巴的位置做了一个挤压的动作，表示噤声。
世界总算清静了片刻，扛斧前辈刚松了口气，却并未注意到，身后同伴低垂的眼眸中，一抹深沉的猩红光芒，正一闪而逝。
……
沔阳郡偏僻小巷。
天璇峰主缓缓站起身，原本仙风道骨的身影此刻却透着一丝沉重。
他望着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默默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即便他医术通天，甚至有号称能肉白骨，活死人的三光水辅助，可对方整个身躯都被贯穿，甚至神魂已失的必死之局，他也回天乏术。
生死之事，乃天地大道，纵是仙神，亦难逆转。
“兰儿姐姐！” 白婷婷带着哭腔的呼喊声颤抖着，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却被身旁的李不言紧紧拉住了手腕。
李不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沉静，示意她不要打扰，他的视线，更多地落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焦卿身上的外伤在天璇峰主的灵丹妙药下已然痊愈，连疤痕都未曾留下。
但他的眼神，却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与空洞，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已然崩塌粉碎。
当天璇峰主宣布了最后的结果时，焦卿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他依旧固执地不愿相信。
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踉跄得仿佛随时会摔倒，却又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兰儿郡主的身边。
他缓缓跪倒在地，想要伸出颤抖不止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怕是惊扰了她。
鲜血沾染在他苍白的手指上，尚未完全凝固，却已经冰冷，失去了最后的温度。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抚上她那张依旧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最后的希望彻底粉碎。
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久久不语，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但那死寂般的沉默，在李不言看来却比任何哭声都更令人心碎。
天璇峰主看着这一幕，摇头发出一声感慨的叹息：“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生死之事，玄奥莫测，往往超出人力所能掌控的范畴，即便是那些得道真仙，当那最终的结局来临之时，一切都将归于沉寂，早有定数。
他默默地向后退开，将这片空间留给了焦卿。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沉重地看着那跪倒在血泊中的书生，没有人出声打扰这份最后的诀别。
这是一个何等残酷的世界，弱肉强食，邪魔肆虐，生命有时竟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朝不保夕并非虚言，或许前一刻还在一块谈笑风生，下一刻便已是天人永隔，难由自己主宰。
对于李不言他们来说，他们是追求长生的修士，按理说，本该比凡人更能看透这红尘俗世，看淡这生死轮回。
然而，在他眼中，那种看淡，并非那所谓超然物外的太上忘情，更多的或许只是一种因见得太多而逐渐形成的麻木，一种对生命消逝的无奈习惯。
长生逍遥？若身边在意之人尽皆化作枯骨，自己一个人即便独活万载，与这冰冷天地相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无间地狱？
真正的生死大事，又岂是那么容易看透的？
或许，也只有那无情流淌的时间长河，才能慢慢抚平烙印在生者心头的伤痕。
可那份刻骨铭心的痛，又将伴随多久？
李不言低下头，体内澎湃的灵力与龙脉之灵悄然流转，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悬于腰侧那三尺青锋之上。
以此三尺青锋，立我守护之誓，纵使身死道消，亦要护得亲人周全！
他，已做好了准备。
李不言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伸出手，轻轻揽住身旁因悲伤而微微颤抖的白婷婷，将她冰凉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