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命!”
领命声在王帐内重重响起。
随着一道道沉重的任命落下,便有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军应声出列,单膝跪地,抱拳领旨。
这些将军的无一不激动,眼神炽热如火。
这些名字,这些城池,曾经是他们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却在年轻帝王的话语中,变成了沉甸甸的权柄与责任。
他们从元始山一路追随,虽然是被陛下逼迫抓了壮丁,但后来与唐尘这位陛下相处,发现他是一个对敌人冷血,对自己人很包容的一位好皇帝。
更会根据战功,论功行赏。
再加上唐尘这位陛下特有的人格魅力,与像李元霸这种神秘大将的映衬,让这些原本是被强行逼迫服兵役的元始山一众将士,如今对唐尘都打心里尊重与忠心。
他们臣服于更强者,很显然唐尘就是这样的人!
历经血战,这些来自元始山的士兵,也终于在这富庶的嶂南得到了他们应有的封赏与托付。
成为一城之主,那可是个肥差,等于就是土皇帝。
龙椅之上,唐尘目扫过每一张面孔。
每一道任命,都清晰指明驻防城池,麾下兵力以及首要职责。
唐尘深深明白,乱世之中,攻城掠地打天下或许可以凭借无可匹敌的攻势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但乱世中,真正的考验,是在于如何将打下的疆土牢牢攥在掌心。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这绝非一句空谈。
这些被他点名留守的将领,唐尘没怎么接触过,但他相信昌松这个人。
如果出了问题,昌松第一个都要掉脑袋。
嶂南刚刚打下来,每一个城池,一定会潜藏着旧势力的余孽,惶惶不安的民心,还有沿海外部虎视眈眈的敌意。
若没有足够分量,绝对忠诚且能力卓绝的将领坐镇其中,迅速弹压可能出现的任何反抗火苗,维持最基本的社会秩序。
那么,刚刚插上的旗帜,随时可能被拔除。
这不仅仅是军事占领,更是一场深刻的政治手术。
需要这些镇守将军,将西荒的政令推行下去。
直到那份长长的赐封名单终于念完,唐尘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
他环视着帐内这些即将成为一方镇守的将领们,开口道:
“尔等诸将,即日起便留守嶂南,不必随朕北上。”
“给朕记清楚了,替朕守好这座帝国的南大门!嶂南若有失,尔等城池若有差池...朕,决不轻饶!”
“陛下放心!末将等定当肝脑涂地,舍命以报陛下天恩,绝不负陛下重托!”
被赐封的将军们齐刷刷跪下,甲胄碰撞之声与他们的誓言汇聚,在王帐内坚定的回荡。
“很好!”
唐尘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大步径直走向王帐门口。
此次与嶂南之主唐木白的决战大获全胜,但唐尘甚至没有踏入任何一座被征服的城池享受胜利者的荣光。
大军依旧驻扎在战场边缘的原野上,随时可以开拔。
“当”地一声!
唐尘拔出腰间那柄象征着权力与征伐的佩剑,声音穿透了营地道:
“传令三军,不必等待天明,即刻拔营,北上!”
“遵旨!”
很快,除了奉命留守嶂南的各部人马,西荒大军的主力,近两百万精锐,井然有序地移动起来。
火把瞬间点亮夜空,这支庞大的军队,踏着夜色,向着北方,向着更广阔的战场,浩荡进发。
...
行军途中,一辆需用十八匹神骏战马才能拉动的超大型马车,如移动的宫殿,稳稳地行驶在军队的核心位置。
四周还有重兵把守。
马车内部空间极为宽敞,陈设却简洁而实用。
唐尘坐在主位被李元霸扛来的黄金龙椅上。
韩信、梵平、昌松三位,许褚、典韦二将,围坐在一张巨大的黄木案几周围。
案几上,平铺着一张极为详尽的天都帝国疆域全图。
其上不仅清晰标注了朝廷直接控制的区域,更将北庭势力范围与山形地势也勾勒得清清楚楚。
此次北上,战略早已定下,那便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采用与平定嶂南相似的策略。
逐步蚕食,一点点吃掉朝廷的城池。
马车内,韩信作为全军统帅,正在与梵平,昌松等人细致推演着进军的路线,可能遭遇的阻击以及后勤补给线的保障。
“此次我军要兵分三路,从三处城池进攻朝廷的势力,最后我们在此地集合!”韩信用剑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昌松与梵平几人听的认真。
唐尘的目光偶尔扫过地图,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沉默着。
将具体的战术指挥权完全交给了韩信。
他信任这位“兵仙”的能力,如同信任李元霸一样。
但唐尘的心神,似乎并未完全沉浸在这军事讨论中。
他微微侧身,望向马车窗外的夜空。
今夜天色澄净,一轮皎洁的满月高悬天际,为这支蜿蜒北上的庞大军队披上了一层银纱。
月色...很美。
唐尘心中刚升起一丝欣赏之意,准备借此舒缓一下连日征战的疲惫心神。
但就在下一刻,唐尘放松的面色一疑?
毫无征兆,一颗异常明亮,闪烁着锐利金光的星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横亘而过,一点点地,将那轮圆满的月亮完全遮蔽!
“金星掩月!”
唐尘的瞳孔收缩,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不祥的天象名词。
此情此景,将他的思绪拉回那一年。
三年前,就在西荒上空,他曾亲眼目睹过一模一样的天象!
那一夜的西荒王府,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灯火彻夜长明。
父亲唐元虎,那位行事向来沉稳的西荒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将唐尘唤至书房,父子二人对坐长谈,直至东方既白。
也就是在那晚,唐尘从父亲口中深刻理解了“金星掩月”所代表的含义:那是打破阴阳平衡的凶兆!
此天象主:朝堂权柄更迭,后宫干预朝政,权臣窥伺神器!
更预示着,天下即将陷入空前的大动乱!
金星主杀伐兵乱,其光芒掩盖太阴,则意味着战火将不再局限于一时一地。
而是会如同瘟疫般席卷整个天下,烽烟遍地,苍生大难,无人能够幸免!
三年前,一个女人祸乱朝堂,篡权夺位。
一个异姓王野心膨胀,搅动风云。
正是他们,使得西荒烽火连天,数亿百姓流离失所,家园焚毁,超过百万的西荒健儿血染沙场,埋骨他乡!
这血海深仇,这灭国毁家之恨,唐尘一刻不曾或忘!
如今,这天象再现。
三年前,它出现在西荒,预示了两荒的劫难。
今夜,它笼罩的是整个天都帝国的上空!
这一次,他唐尘,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藩王世子,而是手握百万雄兵的复仇者与征服者!
今夜,他就是这天象异变下,那个将战火燃遍天下,引发这场滔天巨变之人!
唐尘收回目光,看向车内仍在专注讨论的韩信几人,道:“你们在此继续商议,朕,出去透透气。”
“陛下,夜风寒冷,请保重龙体。”昌松第一个关切地回应。
韩信与梵平也点头示意。
唐尘起身推开厚重的车门,走到车辕之上,坐在了那名正全神贯注驾驭马车的士兵身旁。
那士兵骤然见到皇帝,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缰绳险些脱手,慌忙就要停下马车行礼:“陛...陛下!”
这士兵想不通,皇帝不再里面好好坐着,突然来马车前面,换谁谁都慌。
“不必多礼。”
唐尘抬手虚按,语气温和:“专心赶你的车。”
“遵旨!”
士兵强自镇定,更加小心操控着十八匹骏马,确保马车平稳前行。
唐尘的目光投向队伍两侧,那里,一个瘦小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身影,正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
时而在大军两侧的荒野丛林里掀起一阵烟尘,时而能听到不远处山崩地裂的的声音。
唐尘知道李元霸肯定又在打猎了,这傻小子,没有任何忧愁,每次出征,都像是外出游玩般兴高采烈。
但唐尘知道,别看李元霸此刻玩闹得欢,一旦自己周围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危险气机,第一个如瞬移般出现在自己身前,必然是这个看似傻乎乎的李元霸。
这是一种超越了理智,近乎本能的忠诚与守护。
再次抬起头,望向天空。
那颗耀眼的金星,已然将整个月亮完全覆盖,金色的光芒带着一种妖异和不祥,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俯瞰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大地。
三年前,金星掩月,一个女人乱政,一个异姓王搅动风云,让他西荒承受了无尽的苦难。
如今,星象再现,他唐尘成了那个搅动天下风云,终结这一切的“乱世之星”!
想到这里,唐尘视线特意瞥向了队伍后方。
那个被特制的精钢牢笼严密看守着的“囚徒”。
一个被斩去四肢,如同人彘般,蜷缩在角落里的中年男子:镇北王徐胜天。
看着徐胜天的惨状,唐尘忍不住微微一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凌苍玥...徐麟龙...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若说征伐嶂南,擒杀唐木白,更多是因为其人秉性暴虐,且战略上必须拔除这颗钉子,唐尘与他本人并无直接的深仇大恨。
那么,高踞皇城的那个女人凌苍玥,以及坐镇北庭的徐麟龙,才是他唐尘不共戴天的死敌!
杀父之仇,灭国之恨!
这血海深仇,唯有以血来洗刷!
...
此时。
天都帝国皇城。
夜深人静。
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两仪殿,灯火通明。
殿内,一位身着北庭特有纹饰官袍的老者,正焦躁不安来回踱步。
正是北庭首席谋士,被誉为北庭大山的温淳罡。
他在此已经等候了将近两个时辰,龙椅之上却始终空无一人。
女帝凌苍玥,似乎有意晾着他。
就在温淳罡心焦如焚,几乎要按捺不住之时,忽然感到殿内气息微不可察地一动。
他猛地抬头,骇然发现,不知何时,一道身着红色龙袍的窈窕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面前数步之外,正用一种淡漠,居高临下的目光盯着他。
凌苍玥!
温淳罡心中大骇,以他的修为,竟丝毫未能察觉对方是何时、如何出现的!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老臣温淳罡,参见陛下!”
因他在北庭的超然地位,先帝曾特赐他见君不跪之权。
凌苍玥神色平淡,对于温淳罡略显仓促的礼节并未在意。
她步履从容径直越过温淳罡,走向那高高在上的御座。
“温先生,星夜兼程赶来朕这两仪殿,是为了徐胜天而来吧?”
凌苍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客套,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温淳罡心中再次一凛,对方果然早已洞悉他的来意。
他不敢绕圈子,直言道:“陛下明鉴,老臣此次冒昧觐见,确实是为王爷而来。”
“徐胜天...大败于嶂南,据前线探子回报,已被唐尘那逆贼施以酷刑,斩去四肢,形同废人。”
凌苍玥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你这次来,是想让朕出兵,去营救他吗?”
“陛下!王爷只要尚存一息,我等决不能坐视不理!然而,老臣此番前来,并非仅仅是为求陛下出兵相救,老臣是希望,陛下能以北庭与朝廷共同之大敌为重,摒弃前嫌,与北庭达成真正意义上的精诚联手,共同发兵,围剿唐尘!唯有合力,方能除此心腹大患!”
“救?”
凌苍玥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惊异之色:“温先生,徐胜天已被斩去四肢,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即便我们不惜损兵折将,付出巨大代价,将他从唐尘那数百万虎狼之师中硬抢回来...请问,救回来一个连路都不能走,不,是连爬都无法自行爬动的废人,有何用处?”
凌苍玥的言语很冷漠,没有一点因徐胜天是她姐夫的那种亲情感。
温淳罡心中怒意翻涌,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发作。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女帝与王爷之间,早已是势同水火,彼此算计远多于合作。
她巴不得徐胜天死,巴不得北庭力量受损。
他强忍怒气,试图搬出最后的筹码:“陛下,这...这并非全然是老朽的意思,这也是世子的意思啊!”
“世子?”
凌苍玥眸中寒光一闪:“哪里还有什么世子?”
“徐胜天兵败被俘,北庭不可一日无主,朕已下旨,敕封麟儿为新的镇北王,统领北庭一切军政要务!温先生,请回吧,徐胜天我不会救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天子龙威!直接否定了温淳罡此行全部目的。
温淳罡感到一阵无力,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和凝重,再次道:
“陛下!眼下绝非是你我两家怄气,计较过往恩怨的时候啊!老臣知道,您与王爷素有间隙,或许...或许乐见其陷入困境,但老臣今日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恳请陛下明察!”
温淳罡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如今的西荒大军,在唐尘的统领下,连战连捷,其战力恐怕已经成长到了一个我们无法估量的可怕地步!”
“王爷此次在嶂南的惨败,就是最直接的证明!唐尘其麾下猛将如云,绝非昔日偏安一隅的西荒军可比!若我们再不能同心协力,只怕...只怕会被他各个击破,届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温淳罡说到激动处,须发皆微微颤动,他是真的感受到了那来自南方的,迫在眉睫的致命威胁。
面对他声情并茂,近乎哀求的陈述,御座上的凌苍玥,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是吗?”
凌苍玥轻轻吐出两个字,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微拢。
“唐尘的大军再强,再悍勇,难道...还能强得过“仙”吗?”
话音未落,也不见凌苍玥有任何运功调息的迹象,只是指尖轻轻一旋。
“唳!”
一声直透灵魂的凤鸣之声,在两仪殿中响起!
下一刻,一只仅有尺许大小,却活灵活现的火红色凤凰,凭空从她的指尖振翅飞出!
这凤凰虽小,却散发着强大威严与炽热感!
周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那并非凡火,而是精纯到极致的本源之力所化!
这凤凰周身散发出道韵涟漪,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无边气息,充斥整个两仪殿!
温淳罡那双饱经风霜的苍老眼眸,在看到这只小火凤的刹那,瞪得似牛眼!
他脸上的焦急、凝重、无奈,在瞬间全部被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所取代!
这股气息...
这股气息!
这是他穷尽一生,苦苦追寻,梦寐以求都渴望窥探到一丝一毫的至高气息!
那是生命层次的彻底跃迁,是挣脱凡俗枷锁,踏入另一个维度的无上象征!
仙凡之隔!
“陛...陛下,您这是...”
温淳罡的声音不受控制颤抖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敬畏,似那终日朝圣的信徒终于得见神明一般:
“陛下,您...已然迈入了,传说之中的隐仙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