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七名女侍卫听到被抹了脖子的刀声,吓得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僵硬站在原地,连最细微动作都不敢有。
地上尸体和尚未干涸的血迹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不管是凉亭四周的女侍,还是不远处的将士,都无一人敢投去目光,更无人敢上前收拾。
每个人都沉默地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阴影里,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那位正处于盛怒之中的王爷杀意。
唐木白冷漠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没有任何波动。
在他眼中杀死的不是一条鲜活的人命,而只是一只微不足道又碍眼的畜生。
回到白玉石桌前,拿起一块帕子,轻轻擦拭着短刀上沾染的猩红血迹。
动作缓慢从容,目光带着阴霾,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与狠辣气息。
可在这看似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唐木白的心绪却复杂汹涌。
元始山庞大无比,宗门林立,高手如云,当初他得知唐尘逃入那片山脉时,还曾耻笑,认定一个丧家之犬注定翻不起什么大浪,最终只会被山中的势力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局势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唐尘不仅没有死在元始山里,反而在短时间内于元始山中迅速崛起,泛起了惊人的浪花。
甚至一举覆灭了朝廷派去的整整十八万围剿大军!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朝野,也让唐木白瞬间意识到,朝廷的下一道旨意必然会落到他的头上:命他出兵剿灭唐尘。
毕竟三年前朝廷与西荒作战之时,他一兵未出。
如今唐尘就活跃在他所管辖的嶂南地界边缘的元始山中,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想到这里,唐木白抬起头,目光幽深地望向皇城所在的方向。
眼神中没有丝毫对皇权的敬畏,更没有对所谓唐姓皇族宗亲的关心。
他心中所想的,只有利益与权势。
当年镇北王实力滔天,他若不选择顺从,下场绝不会比被灭的西荒好多少。
但此一时彼一时,经过三年来的暗中疯狂加强,他所管辖的嶂南之地早已今非昔比,势力空前强盛。
如今他麾下拥兵百万之众,猛将如云,高手如林,嶂南地界内所有的江湖势力更是早已被他或威逼或利诱,尽数收归麾下。
唐木白的目光再次落到地上的圣旨上,看到落款处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名号:“苍玥帝”,他的眼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对“帝号”的尊重,反而像被点燃的野火,闪烁出更加炽烈和庞大的野心。
“苍...为天地,玥...为明珠...此名,尽显统御寰宇。执掌乾坤的霸道之气,呵,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哈哈哈!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一个女人都能称帝,哈哈哈!”
唐木白自言自语时候,忽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笑罢,他猛地提高声音,厉喝道:“来人!”
“王爷!”
一名身披青色精铁甲胄,气息精悍的侍卫应声迅速出现,单膝跪地待命。
“去,请本王的老师前来议事。”唐木白命令道,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侍卫领命,迅速退去。
不多时。
一位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图案深色长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便缓步而来。
他行走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儒雅气度。
他叫张贤,先是微微躬身向唐木白行了一礼,便在唐木白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早有机灵的侍女立刻上前,为他奉上一杯热茶。
张贤曾是唐木白父亲老镇南王身边最倚重的首席军师,也是唐木白的老师,这是老王爷留给他最宝贵,最重量级的遗产。
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庙堂之上,世人都言张贤之才,足以与镇北王世子的那位老师相提并论,不分伯仲。
他虽是文人,修为境界却已至儒圣之境,其实力足以媲美武夫中的陆地神仙。
也正因为如此,在整个王府,乃至整个嶂南之地,张贤是唯一一个能让唐木白表面压下脾气,以礼相待人。
因为唐木白心里很清楚,嶂南能有今日的局面,离不开张贤谋划与辅佐。
虽好杀戮,但谁重要,谁能为自己办事,他还是分的清。
“老师,朝廷来圣旨了,命我即刻发兵,入元始山剿灭唐尘。”
张贤并没有立刻回话,他的目光先是在凉亭外那具女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但很快便恢复平静道:“那么,王爷你是如何打算的?”
唐木白难得谦卑道:“全听老师的安排。”
张贤他端起茶杯,道:“依我之见,当按兵不动,能拖则拖,唐尘此人...一个西荒败军之将,竟能在龙潭虎穴般的元始山内迅速站稳脚跟,发展壮大,甚至一战歼灭朝廷十八万大军!”
“还有,当日他能从防守森严的天牢中脱身,这便是天命所归,也是天意难测的证明,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此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但有一点十分明确,我们,并非他的生死之敌,三年前,我们兵弱将寡,实力不济,自然需要依附朝廷与北庭以求生存,可如今,我们无需再去做他人手中的棋子,为他人的霸业徒耗自身实力!”
张贤意思很直白,无需理会圣旨上的内容。
“可是老师...”唐木白虽心中认同,但仍有所顾虑:
“若是朝廷一再追问下来,怪罪我为何迟迟不肯发兵,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公然抗旨吧?”
张贤闻言笑道:“王爷,我们不做他手中的棋子,但眼下,也绝不能明着成为他的敌人。朝廷来的圣旨,您不仅要接,而且还要恭恭敬敬地接,规规矩矩地跪接。”
“那位传旨的使者,自然也要好生招待,绝不能怠慢,至于发兵元始山嘛...这件事,也好办。”
唐木白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心中早已有了周全的算计,身体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
张贤道:“我们可以从那些已经归顺我们的,无关紧要的三流宗门里,抽调一些人手,凑齐三万人马。”
“让他们换上朝廷军士的甲胄,打起朝廷的旗号,浩浩荡荡开赴元始山边界做做样子即可。”
“打朝廷的旗号?”唐木白疑惑。
“对,此番行动,绝不能用王爷您的旗号,我们既不能公然拒绝朝廷的旨意,也不能真的去得罪元始山里那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
“既然是朝廷下的圣旨,那我们自然要打着朝廷的旗号去办事,这天经地义,任谁也挑不出错处,如此一来,既能搪塞朝廷,也可避免与唐尘正面结怨,两全其美。”
唐木白一点就透,顿时抚掌大笑,脸上尽是豁然开朗和阴险得意之色:“哈哈哈!妙!妙啊!老师,不愧是你!此计甚高!就按老师说的去办!”
张贤看着唐木白,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凉亭外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眼神中传递出的意味,唐木白却瞬间心领神会。
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素来不喜杀戮,过去就曾多次劝诫他要收敛暴戾之气,多行仁政。
自从老王爷去世,他正式继位称王后,张贤劝诫的次数少了,但并非认同,此刻见到这般杀戮场景,终究还是想隐晦地劝说一下。
“老师。”唐木白挥了挥手,语气随意得像是掸去灰尘笑道:“她们不过是我养在身边的一群玩物,一群狗罢了,生死皆由我心,不值得老师您为之费心关注。”
张贤见唐木白这般说,深知再劝无用,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唐木白转而看向旁边那些侍女,随意指了两人,冷声道:“你们俩,把她拖出去,丢到后山喂野狗。”
“是!王爷!”被点名的两名侍女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上前拖拽那具同伴的尸体。
处理完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唐木白又回到正事上,道:“老师,我想了想,此计虽妙,但我们能敷衍朝廷一天两天,时间若是拖得长了,恐怕也难以长久维持吧?终究并非万全之策。”
“王爷不必过于忧虑。”
张贤从容应答:“我们要的,就是拖延这段宝贵的时间,我们的敌人,从头至尾都不是他唐尘,至少现在绝不是,我们绝不能成为朝廷用来消耗唐尘的牺牲品。”
“当前的要务,是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让他们双方互相厮杀,彼此消耗实力,待到他们两败俱伤力尽之时,才是我嶂南大军出动,坐收渔利,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届时,王爷您将不再是偏安一隅的王爷,而是君临天下的陛下!”
最后那句话,如同带有魔力一般,让唐木白听得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高高昂起了头颅,微眯起双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披龙袍,接受百官朝拜,登上那九五至尊宝座的景象。
张贤继续道:“此外,我会亲自安排,从归附的江湖势力中抽调三万人,让他们即刻开拔,驻扎在元始山北部边界,倘若唐尘大军果真出山北上,我会下令让他们高喊朝廷与北庭的名号进行抵挡。如此一来,既能进一步迷惑朝廷,也可让唐尘将主要的怒火继续集中在朝廷身上。”
“老师的计谋妙啊,学生佩服。”
唐木白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只是,当初在岗宁城,我曾去探望过我那位落难的堂弟,他离去时,放言有朝一日若北上,定要血洗我嶂南。”
“哈哈哈,王爷不必担忧。”张贤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又道:
“唐尘历经三年战火,已经是个合格兵家,绝不会意气用事,他会清楚知道谁是他目前最大,最直接的敌人,绝不会在冲出元始山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与我们这样一个强大的势力为敌,徒耗兵力,为他真正的敌人创造机会,这一点,我相信他判断得清。”
唐木眼神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带有不屑,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笑道:“说实话,老师,我还真有点期待看到我这个堂弟,真正北上的那一天,想必那场景,一定会非常有趣。”
张贤却没有笑,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好似看向了更遥远的未来,声音有一丝凝重:
“王爷,如今天下风云激荡,变幻莫测,元始山千年未有的稳固格局已被兵家强行打破,整个天下的气运都陷入了混乱,或许不久之后,这片大陆,我们所处的这片天地,将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动荡与浩劫。”
顿了顿,张贤目光重新聚焦在唐木白身上,语气恳切道:“乱世之中,方能诞生真正的英雄,造就新的王侯霸业,王爷,您一定要守住本心,耐心等待时机,切不可再因一时喜怒而徒增杀戮,失了人心,坏了气运。”
这最后一句,才是张贤真正想说的,发自内心的劝诫。
说完,他站起身,拱手道:“王爷,若没有其他事,老夫就先告退了,需要立刻去着手安排那三万宗门势力驻扎元始山的相关事宜。”
“老师慢走。”唐木白点了点头。
就在张贤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回廊尽头,唐木白脸上的那丝尊重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审视和猜疑。
他对在左侧的一名心腹侍卫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这老东西,最近在府外,在背后,可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有没有点评过本王什么?”
那侍卫立刻躬身,低声回禀:“回王爷,安插在张先生府邸附近的探子每日都会详细汇报,张先生除了日常看书,写作,以及执行王爷您的命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之举,也从未发现他在背后有任何非议,甚至羞辱王爷的言论。”
“嗯。”
唐木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不可否认,张贤或许对嶂南,对他唐木白确是真心辅佐,但唐木白生性多疑,除了自己,他谁也不信。
即便是这位从小教导他,为他殚精竭虑的老师,他也始终保留着三分戒心,暗中监视从未停止。
“另外...”唐木白厉声补充命令道:“再加派十倍的眼线探子!给本王死死盯住元始山的一切动向!特别是关于那个唐尘的所有消息,无论巨细,都必须在第一时间立即汇报!绝不允许有丝毫延误!”
他不能将所有希望和情报来源都寄托在张贤一人身上。
在唐木白看来,张贤及其掌控的力量在“明”,而他则必须牢牢掌握“暗”处的力量。
他手下秘密培养着一个极其成熟且高效的情报组织,暗影卫。
这个组织如同无形蛛网,严密地笼罩着整个嶂南之地的文武百官,豪门大族乃至市井街巷。
倘若其中有谁胆敢在背后对他有丝毫不敬,或者做出任何可能对嶂南之地,对他唐木白的统治不利的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暗影卫探查到,并迅速呈报给他。
对于唐木白而言,他是嶂南之地唯一至高无上的王,那么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必须处于他的绝对掌控之中!
绝不允许有任何超出他掌握的意外发生!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个在元始山中搅动风云的堂弟...唐尘!
别忘了,从地理疆域上看,元始山,也属于他嶂南之地的范围之内。
只不过过去因为其特殊性,朝廷和他都无力直接管理罢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
七日后。
元始山,唐尘大军主营。
前几日,吕布已率领出征的部队返回大营。
第一时间将在守山宗的所见所闻,包括那荒凉的景象,那位神秘宗主的言行以及最后的警告,都原原本本地向唐尘做了详细的汇报。
这些日子里,随着十大宗门的相继覆灭,元始山中剩余的那些中小宗门已是草木皆兵。
有的惊恐万分,连夜赶来向唐尘投诚归顺,以求保全。
有的则不甘屈服,又自知无力抵抗,只好仓皇逃离了大山,不愿坐以待毙。
原本盘踞在元始山中的三百六十个宗门,经过这番清洗与动荡,最终共计有二百九十宗选择了归顺唐尘。
余下的七十个宗门,不是在山中混战或被唐尘大军剿灭,就是已经拖家带口,远远地逃离了元始山这片是非之地。
至于守山宗这种全体“出海”的情况,在唐尘看来,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逃离罢了。
至于那位宗主临走前所说的什么“得了天下后要派重兵镇守南部海岸线”的言论,唐尘此刻完全无暇深思,更未真正放在心上。
眼下,他有太多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
两百多个宗门的归顺,带来了人力物力和某些特殊的资源,使得唐尘麾下大军的规模急速膨胀,已达到了百万之众。
如此庞大的军队,其管理整编,训练补给,每一项都是艰巨复杂的挑战。
不过幸好有韩信在,但考虑韩信终究是人,也会劳累。
随着势力的极速扩张,一些在唐尘“召唤系统”中早已加载完毕的历史名将,治国文臣也都在系统中并未及时召唤出来。
此刻,中军王帐之内,只有唐尘一人。
帐外,则由李元霸与秦用两员猛将亲自看守,禁止任何人靠近。
唐尘独自坐在案桌前,目光扫过系统界面,对着看似空旷的大帐开口道:“诸葛!凤雏!”
“臣在!”
话音刚落,王帐之内凭空生出两股无形磅礴而精纯,蕴含着无穷智慧与谋略的文道气息骤然涌现,充斥了整个空间。
紧接着,两道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般,缓缓凝实。
一人羽扇纶巾,飘逸如仙。
一人相貌奇古,目生奇光。
正是卧龙诸葛亮与凤雏庞统!
唐尘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两位青史留名的顶级谋士,挥手让他们下去,待到二人离去后。
再次开口道:“典韦!许褚!”
“末将在!”
两股霸道绝伦,凶悍无匹的凛冽武道气息瞬间爆发开来,甚至让坚固的王帐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下一刻,两位身材雄壮煞气冲天的猛将身影,出现在帐中,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正是古之恶来典韦与虎痴许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