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碎片最后那截断断续续、充满绝望惊惧的遗言,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彻了白璃的神魂。
囚笼!锈蚀非天灾!
这两个词蕴含的信息太过骇人,几乎颠覆了她之前所有的推测。那指引他们前来、看似蕴含超脱之机的归墟之门,其背后隐藏的,竟可能是如此恐怖的真相?
是进?是退?
电光火石之间,白璃脑海中念头飞转。退?带着这半截令人不安的警告离开,固然安全,但谜团依旧,隐患仍在。那未知的“锈蚀”之源若真非天灾,其威胁必将席卷诸界,青丘、乃至她所珍视的一切,最终都可能如同那些星辰巨兽般走向毁灭。而且,星核碎片拼尽最后力量传递此讯,其用意,绝非仅仅是让他们逃离。
进?前方可能是连上古星兽都恐惧的“囚笼”,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寂灭”。但,这也是唯一可能触及真相、找到应对“锈蚀”之法的机会!
她的目光与墨珩瞬间交汇。墨珩没有言语,但他紧握的无回剑,以及眼中那斩破一切迷障的坚定剑意,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无论门后是何,他愿同行。
“进去!”白璃银牙一咬,做出了决断。与其在外猜测恐惧,如不亲身入内,一探究竟!是生路是绝路,唯有亲眼见证!
两人不再犹豫,顶着那从通道中传来的、愈发强烈的归寂之意与吞噬之力,化作两道流光,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那稳定下来的星光通道之中!
“嗡——”
穿越通道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传送感,而是一种仿佛被投入了时光长河、又被强行剥离出世界的奇异错觉。无数破碎的法则光影从身边掠过,带来阵阵眩晕与剥离感。
当这种不适感消失,两人稳住身形,看清眼前景象时,即便以他们的心志,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剧震!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幽暗地狱,也并非什么绝地险境。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寂静的虚空。虚空的背景,是那种熟悉的、仿佛包容一切又终结一切的归墟之色。而在虚空之中,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如同水晶般的菱形囚笼!
这些囚笼透明晶莹,却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法则壁垒气息。每一个囚笼之中,都禁锢着一团……光芒!
那并非是简单的光,而是一团团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浩瀚、古老、强大气息的……星辰本源!或是熊熊燃烧的恒星之核,或是静谧流淌的星云之魂,或是蕴含着某种独特法则的星君神格!它们的光芒或炽热,或清冷,或狂暴,或平和,但无一例外,都被死死地禁锢在那小小的菱形水晶之中,如同被钉在琥珀中的昆虫,挣扎不得,只能无声地散发着自身的光与热,以及那沉淀了万古的绝望与不甘。
整个虚空,就像一座庞大无比的、专门囚禁“星辰”的监狱!
而在这无数囚笼的最中央,是一座比其他囚笼都要巨大百倍、光芒也最为黯淡的菱形水晶。其中囚禁的,并非一团光,而是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星光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那人形轮廓低垂着头,长发如星河披散,身躯挺拔却充满了无力感。他(她)的存在本身,就仿佛是整个星辰囚笼的核心,散发着一种令白璃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为之悲恸的熟悉与威严!
尽管光芒黯淡,形态模糊,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共鸣,那种烙印在真灵深处的尊贵气息,让白璃瞬间认出了那被囚禁的存在——
“父……父君?!”她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那被囚禁在最大囚笼中的人形轮廓,其灵魂波动的本质,赫然与她前世的父亲,那位执掌周天星斗、统御万神的——紫微帝君,同出一源!
这怎么可能?!前世她陨落之时,父君明明还坐镇天宫,威严无双,为何会出现在这归墟深处的囚笼之中?而且还变得如此……黯淡虚弱?
仿佛是感应到了白璃那源自血脉与灵魂的呼唤,那中央囚笼中,紫微帝君模糊的轮廓,微微动了一下。他极其艰难地,缓缓抬起了头。
“嗡——”
一道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光,自他眉心射出,跨越虚空,瞬间没入白璃的眉心。
没有声音,只有一段充满了无尽疲惫、悲伤与急切的意念,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
“光儿……是……是你吗?残魂归来……快……快走!”
“此地……乃‘噬星之主’所设牢狱……吾等……皆为其食粮……”
“锈蚀……便是其吞噬星辰本源、消化吾等之力……扩散蔓延……”
“它已察觉……汝之到来……速离……勿管为父……守护……新生星火……”
意念断断续续,虚弱不堪,却蕴含着一位父亲对女儿最深的担忧与最急切的警告!
噬星之主!食粮!锈蚀是其消化之力!
这一切的真相,竟是如此残酷!那散布诸界、引发星辰陨落、万灵凋零的“锈蚀”,其根源,竟是这归墟深处,一个以星辰为食的恐怖存在!而他们一路收集信标,开启门户,简直就像是……主动将食物送到了食主的嘴边!
也就在这时,一股无法形容其庞大、其冰冷、其贪婪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缓缓在这片星辰囚笼虚空中……苏醒了!
整个虚空开始震颤,无数囚笼中的星辰本源发出恐惧的哀鸣。那无尽的归墟背景之中,一双巨大无比、漠然无情、仿佛由无数寂灭星辰构成的眼眸,缓缓睁开,锁定了闯入此地的两只“小虫子”,以及……白璃身上那精纯的混沌星辉气息。
那是看到了……更美味食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