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烙印带来的封禁之力如同亿万冰针,死死钉住了迟昭的识海与丹田,将那半缕太初紫气牢牢锁住,也将他刚刚飙升的气息强行压制回金丹初期巅峰,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却也更加……受制。
那股源自凌暮的、冰冷绝对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连愤怒的咆哮都无法发出,只能半跪在地,粗重地喘息,暗金色的血液从紧咬的牙关渗出,顺着下颌滴落,在黑色的岩石上晕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屈辱,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这种绝对掌控之下奇异“安全感”的依赖,如同毒药般在他心头交织。魔胎的本性渴望自由与力量,但凌暮的存在,又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既是禁锢,也是庇护。
远处的青冥挣扎着服下丹药,看着迟昭那副痛苦挣扎却又被强行镇压的模样,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转身踉跄离去,不再停留。他知道,这道紫气,已与他无缘,而那个叫迟昭的魔修,其背后的水,恐怕深得吓人。
另一边,赵乾终于凭借青铜大鼎的强横,击退了黑袍修士和出尘剑修的联手,将那缕蕴含剑意的太初紫气收入囊中,虽也受伤不轻,但脸上难掩兴奋之色。他看了一眼迟昭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没有多做停留,迅速离去。
镜湖平原渐渐恢复了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淡淡的血腥气。万法源壁依旧静静矗立,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争夺与眼前这诡异的封禁,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就在这时,迟昭身前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修长挺拔、月白道袍纤尘不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一步踏出。
凌暮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清冷如仙、不染尘埃的模样,琉璃色的眸子平静无波,落在半跪于地、气息紊乱的迟昭身上。他的目光扫过迟昭手臂的伤痕,渗血的嘴角,以及那双因痛苦与恨意而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没有丝毫动容,仿佛只是在检查一件略有破损的藏品。
“看来,收获尚可。”他淡淡开口,声音如同雪山之巅的寒风,听不出喜怒。
迟昭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响,却因为烙印的封禁,连一句完整的质问都无法说出。
凌暮缓缓走近,在他身前停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迟昭,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迟昭瞳孔骤缩的举动——他微微俯身,伸出那完美得如同玉雕般的手指,轻轻拂去了迟昭嘴角那抹暗金色的血迹。
指尖冰凉彻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迟昭浑身一僵,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窜遍全身,竟暂时压过了烙印带来的痛苦。一种被亵渎、被标记的颤栗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魔胎本能的吸引,让他几乎要失控。
“脏了。”凌暮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他那双琉璃眸子的最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近乎满足的光芒。他看着迟昭因他触碰而微微颤抖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屈辱与迷茫交织的复杂情绪,心底那股病态的占有欲得到了细微的餍足。
他的魔胎,就该如此。恨着他,怕着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连一丝血迹,都应由他来亲手擦拭。
随即,他指尖亮起一点温润的星辉,轻轻点在了迟昭眉心。
一股精纯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抗拒意志的力量,如同清凉的溪流,涌入迟昭几乎要炸裂的识海,迅速抚平着因强行封禁而带来的创伤,同时也将他体内那些因激战和紫气冲击造成的暗伤,一一修复。
这治愈的过程,同样带着绝对的掌控。迟昭能清晰地“看”到,凌暮的力量如何细致入微地游走在他的经脉、丹田,甚至触及他那被封印的紫气光团,如同最精密的手术,修复着一切“瑕疵”,确保这件“容器”完美无缺。
痛苦在迅速消退,伤势在快速愈合,甚至连修为都因为这番“梳理”而变得更加稳固。但迟昭的心,却沉入了更深的冰窟。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比直接的折磨更让他感到恐惧。这意味着,他在凌暮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从身体到灵魂,都被牢牢掌控。
“秘境之行,到此结束。”凌暮收回手指,仿佛刚才那近乎亲昵的擦拭与治愈从未发生过。他直起身,目光投向秘境虚空,“随我回去。”
话音落下,不等迟昭有任何反应,一股庞大的空间之力便笼罩了他。周围的景象瞬间模糊、扭曲。
下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
当迟昭再次站稳时,已然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竹海,回到了那间简陋却承载了他无数复杂记忆的竹舍之前。
夕阳的余晖洒落,将竹海染成暖金色,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一切都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仿佛那秘境中的生死搏杀、紫气争夺、封禁屈辱,都只是一场幻梦。
唯有体内那被封印的紫气光团,以及后颈烙印处残留的冰冷触感,提醒着他一切的真实。
凌暮就站在他身侧,月光般的清冷气息萦绕不去。
他侧过头,看着迟昭那依旧带着一丝苍白和倔强的侧脸,忽然用那冰冷平淡的声线,说出了一句让迟昭心脏骤停的话:
“记住,你的命,你的道,皆属于我。”
“没有我的允许,连晋升……都不可以。”
语气依旧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偏执与占有。
说完,他不再看迟昭,转身,身影缓缓融入竹舍的阴影之中,仿佛与那片静谧的黑暗融为一体。
迟昭独自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握紧了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体内的混沌魔元在封印下无声地咆哮。
恨吗?当然恨。
但在这滔天的恨意之下,那颗属于魔胎的心,却因为那句“皆属于我”,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瞬。
他知道,他陷入了一个更加危险,也更加迷人的……漩涡。而执掌这漩涡中心的,是那个冰冷、强大、病态……却唯独对他,流露出如此极端占有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