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动的气氛还没持续三秒,就被当事人轻描淡写地打破了。
只见原本慵懒靠在瑭山身上的栩箬,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甚至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院长。”
他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慵懒,琉璃色的眼眸扫过弗兰德那张严肃的脸:“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站起身,走到弗兰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随意得像是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你,弗兰德,永远是我史莱克唯一的院长。”
栩箬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呢,最多算是个……嗯,投资人?或者……钱包?反正,一切照旧。”
“该你管的事,一件都不会少。该你操的心,一分也不会减。我只是负责提供地方和钱罢了。”
“你不会指望我这么懒的人去管理学院吧,那学院不得破产啊。”
他嫌弃地撇撇嘴:“突然搞得这么伤感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离死别呢。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说完,他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踱回自己的位置。
很自然地再次靠进瑭山怀里,仿佛刚才只是宣布了一件“明天加个菜”这样的小事。
弗兰德被栩箬这“不解风情”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看着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头压着的大石仿佛瞬间被搬开。
是啊,这小子虽然神秘强大得不像话,但似乎……真的没打算插手学院的具体事务?
他脸上那严肃的线条软化下来,甚至带上了点哭笑不得的表情,刚刚酝酿好的悲壮气氛荡然无存。
“哈哈!好!说得好!吃饭!”
赵无极第一个反应过来,大笑着拍桌子。
“院长还是院长,小箬是咱们的大金主,来来来,敬金主一杯。”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酒足饭饱,秦明早已安排好了下榻的旅店。
众人带着几分酒意和大战后的疲惫,各自回房休息。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旅店房间内,瑭山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悠长,似乎早已熟睡。
他身边的栩箬,也蜷缩在他身侧,安静得如同精致的瓷娃娃。
然而,就在窗外的月光偏移到一个微妙角度的瞬间,瑭山臂弯里的重量骤然消失。
原本“熟睡”的栩箬,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精灵,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滑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站在床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瑭山。
偷偷亲了一下嘴角,假装深沉的道:“兽兽我啊要辛苦的去安排明天的事情去了,哥哥乖乖睡觉等我。”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就在栩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窗外的那一刻,床上“熟睡”的瑭山,倏然睁开了双眼。
抬手轻轻摸上了刚才被覆盖的地方。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哪里还有半分睡意?清明得如同寒潭映月。
他静静地注视着栩箬消失的方向,眼神沉静如水,却又仿佛蕴藏着惊涛骇浪。
那目光中,有深不见底的担忧,有难以言喻的坚定。
瑭山在心中无声地起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箬箬,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这个念头如同磐石般稳固。
紧随其后的,是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的疑问。
“箬箬……你究竟在下怎样的一盘棋?”
“这盘棋局宏大得令人心惊……哪一步是真实的,哪一步又是伪装?连封号斗罗都只是你落子的对象……”
“那么,我呢?在这盘你精心布置的棋局中,我瑭山……又是哪一枚棋子?是冲锋陷阵的卒?是守护将帅的车?还是……别的什么?”
“最重要的……”
瑭山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紧了被角,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你的未来……那在你计划中必然存在的、属于你的恢弘画卷里……可曾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在不在你的计划中?”
其实栩箬的爱意十分明显,可他实在过于神秘,就像一阵风,无论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哪怕瑭山已经是知道最多秘密的人,心中偶尔也会感受到不安。
他怕若是有一天栩箬想离开,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可以留住他的能力。
夜色沉沉,无人能解答他心中的疑问,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七宝琉璃宗,琉璃塔顶。
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古朴雅致的书房,气氛却凝重如铁。
宁风致端坐主位,眉头微蹙,剑斗罗尘心抱剑立于窗前,背影挺拔如松,气息却带着一丝罕见的锋锐未敛。
骨斗罗古榕盘坐在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突然,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月光凝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书房中央。
正是栩箬。
“栩箬小友,深夜来访,不知……”
宁风致话未说完,一股沛然莫御、仿佛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这威压与白日里对战独孤博时截然不同,它不再有丝毫收敛,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一种弹指间便能令山河倾覆,星辰陨灭的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淹没了整个书房。
咔嚓!
宁风致手边的紫檀茶盏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尘心霍然转身,眼中精芒爆射,七杀剑意下意识地喷薄而出,试图抗衡。
他那足以撕裂苍穹的剑意,在这纯粹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威压面前,竟如同撞上磐石的浪花,瞬间被压制、碾碎。
他闷哼一声,身形微晃,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古榕更是闷哼一声,身下的地面无声龟裂,他骇然抬头,看向场中那白发少年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头苏醒的太古凶兽。
白日里那惊天动地的战力,竟真的只是冰山一角。
此刻这铺天盖地,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颤栗的毁灭感,才是眼前这少年真正的……底色?
栩箬脸上依旧是那副精致无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压只是错觉。
他微微一笑,琉璃色的眼眸扫过三位心神剧震的封号斗罗:“宁宗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合作的细节了么?”
他的声音平静清越,却如同重锤,敲在宁风致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