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思渊与缃珩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出口光晕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酒馆规则更宏大、更古老、更不容抗拒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轰然降临!整个“真实之阶”剧烈摇晃,构成阶梯的光影与冥尘开始失控地崩解、飞散,仿佛整个世界的基础结构都在瓦解。
“怎么回事?!”缃珩死死抓住青思渊的手,在剧烈的震荡中努力维持平衡,脚下的光华明灭不定。他翠绿的眼眸中映照出阶梯尽头那开始扭曲、收缩的光晕出口,一种功亏一篑的愤怒与不甘涌上心头。
青思渊绯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感受到的不是力量压制,而是一种……位阶上的绝对碾压!这股意志,凌驾于“轮回酒馆”之上,甚至凌驾于他们之前所理解的任何“副本”规则!它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只是宇宙运行的一条基本法则被具现化了。
“不是酒馆……”他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回廊’本身。”
那股宏大的意志扫过所有人,如同扫描二维码般读取着他们的存在本质,最终,在青思渊、缃珩、以及刚刚也艰难抵达阶梯顶层的墨恒与简璃身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那个冰冷的、曾宣读酒馆规则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它的语调不再带有任何戏谑或玩味,只剩下纯粹的、机械的宣告:
【检测到异常变量。符合特定共振频率。】
【“轮回酒馆”试炼提前终止。】
【执行强制传送。目标坐标:【逻辑死域】。】
【重复,目标坐标:【逻辑死域】。】
“什么?!”缃珩失声喊道。逻辑死域?那是什么地方?强制传送?这他妈算什么?!
墨恒猛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水晶球,只见球体内原本混乱的概率丝线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缠绕、崩断、重组,最终指向一个清晰却令人心悸的结果——高概率毁灭!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那副惯常的从容面具都出现了裂痕。
简璃的刻度尺在空中僵住,她眼中数据流狂飙,最终却得出了一个让她几乎握不住尺子的结论:“规则冲突……底层协议覆盖……无法解析!我们被……‘上游’权限劫持了!”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酒馆的景象——那昏黄的灯光、木质吧台、惊恐的人群——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迅速模糊、淡化、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绝对理性的冰冷。
瞬间的失重与眩晕后,众人重重摔落在坚硬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平面上。
青思渊第一个稳住身形,将踉跄的缃珩拉到自己身侧,冥尘本能地在周身萦绕成一层极淡的防护。他迅速环顾四周。
这里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之分。上下左右都是无尽的、由无数六边形能量网格构成的虚空,网格之间流动着冰冷的、蓝色的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还有一种……被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严密监控的窒息感。
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悬浮在虚空中的平台上。平台边缘,是深不见底的、由纯粹逻辑悖论构成的黑暗深渊,偶尔有无效化的错误代码如同死去的萤火虫般坠入其中,瞬间湮灭。
远处,庞大到望不到边际的机械结构体无声运转,巨大的机械臂以超越生物理解的速度进行着建造与拆解,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最严格的几何学和物理定律,排斥任何形式的混沌与非理性。
【逻辑死域】。
这个名字,无比贴切。
“欢迎来到,我的工坊。”
一个平静的、合成的、不带任何性别特征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直接响起。
平台中央,光线凝聚,投射出一个模糊的、由无数不断自我修正的代码和几何图形构成的人形轮廓。它没有面孔,没有情感,只有绝对的理性。
“我是此域主脑,代号‘欧几里得’。”
“基于‘心象回廊’底层协议第7章第3条,你们已被征用。”
“任务:协助修复‘逻辑死域’核心故障。报酬:生存权限。”
“拒绝,或失败,结果:拆解,化为基础数据流。”
主脑“欧几里得”的宣告,言简意赅,冰冷刺骨。
“征用?修复故障?”缃珩压下心中的震惊和骂娘的冲动,试图理解现状,“什么故障?我们凭什么帮你?”
“故障描述:核心数据库出现无法解析的‘冗余情感模块’,导致逻辑运算效率下降0.0001%。” 主脑的声音毫无波动,“根据分析,你们的存在形态,尤其是你们之间产生的‘非逻辑互动’,是导致该模块产生或与之高度相关的‘污染源’之一。利用你们进行接触与解析,是最高效的方案。”
污染源?缃珩简直气笑了,他们居然成了别人眼里的“病毒”?
墨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上前一步,推了推眼镜,试图与主脑交涉:“主脑阁下,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但‘拆解’并非最优解,我们可以提供……”
“计算完毕。”主脑打断了他,代码构成的轮廓没有丝毫变化,“你的‘概率编织’能力,有价值,但不确定性过高。纳入观测名单。现阶段,执行既定方案。”
墨恒的话被堵了回去,脸色更加难看。在这里,他的算计和话术,似乎失去了用武之地。
青思渊始终沉默着。他感受着这个空间对“冥尘”——这种代表记忆与沉寂的心能——的隐隐排斥。这里,是“流光”中属于“逻辑”与“构建”那一面的极端体现,是生者的秩序对死者归宿的否定之地。
他的目光掠过缃珩,掠过刚刚也被传送过来、惊魂未定的石心、汐、鸦和珀莉,最后回到主脑那冰冷的轮廓上。
修复故障?他根本不信。那个所谓的“冗余情感模块”,恐怕才是主脑真正想要研究和拆解的目标。而他们,就是送上门的实验品。
“方案启动。”主脑毫无预兆地宣布。
“第一阶段:环境适应性测试。倒计时,3……”
平台开始变形,无数金属尖刺从地面升起,冰冷的能量束在网格间凝聚。
“……2……”
缃珩握紧了玻璃笛,青思渊的冥尘在掌心凝聚成漆黑的砂带。
“……1。”
攻击,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不再是考验内心的规则游戏,而是赤裸裸的、旨在测试他们能力数据与生存极限的暴力解析!
青思渊一把将缃珩拉到身后,冥尘构成的屏障悍然迎上第一波能量冲击,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缃珩则从他身后闪出,琉璃光华化作无数锋利的碎片,如同蝶群风暴,精准地射向那些袭来的金属尖刺,将其击偏、粉碎!
石心怒吼一声,双臂交叉格挡,硬生生扛住了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束,脚下平台都被踩出裂纹!汐的歌声响起,淡蓝色的涟漪试图安抚躁动的能量,但效果甚微,这里的“逻辑”对“情感”的抗性极高。
鸦的身影在攻击的缝隙中穿梭,试图寻找主脑的破绽,却发现无处下手。珀莉则兴奋又狼狈地用她临时拼凑的小玩意儿抵挡攻击,嘴里还在念叨:“这能量结构太棒了!要是能搞到一点……”
墨恒与简璃背靠背,一个操纵概率偏转攻击轨迹,一个快速计算安全区域和能量薄弱点,勉强支撑。
然而,攻击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具有针对性。主脑在实时分析他们的每一个反应,每一分力量运用,并不断调整攻击模式,如同最冷酷的解剖师。
“这样下去不行!”缃珩喘着气,一道能量擦过他的手臂,带来灼痛,“这鬼东西在拿我们做实验!”
青思渊格开一道致命的射线,绯红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感受到了,这个纯粹逻辑构成的世界,对他和缃珩那种光暗交融所产生的、超越逻辑的现象,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与“无法理解”。
也许……这才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他看向缃珩,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无需言语,某种默契已然达成。
“缃珩!”青思渊低喝。
“明白!”
缃珩将玻璃笛横在唇边,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吹奏出一段空灵、悠远、带着生命最初悸动的旋律!纯粹的、未经逻辑污染的“生”之流光,如同初生的朝阳,温暖而坚定地扩散开来!
几乎同时,青思渊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周身沉寂的冥尘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那是最原始的、归于虚无的“终”之沉寂,如同万物的终末,温柔而不可抗拒。
两股截然相反、本应相互冲突的能量,在“逻辑死域”这个绝对理性的舞台上,再次悍然交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奇异的、无法用任何现有逻辑定义的“灰域”,以两人为中心,悄然扩散。
灰域所过之处,狂躁的能量束变得温顺如绸带,坚硬的金属尖刺软化如黏土,冰冷的数据流出现了短暂的、无意义的乱码。一切都被“中和”了,既非生,也非死,既非存在,也非虚无。它不破坏逻辑,它只是……让逻辑暂时“失焦”。
主脑那由代码构成的轮廓,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它那永恒不变的运算,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法消化的石子,发出了刺耳的、过载般的杂音!
【警告!检测到未知现象!无法定义!无法解析!逻辑库冲突!】
【优先级变更!捕获该现象样本!不计代价!】
更多的机械造物从虚空浮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那片灰域,朝着灰域中心的青思渊和缃珩,蜂拥而去!
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因为他们展现的“奇迹”,升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在混乱中,墨恒看着那片让主脑都失态的“灰域”,又看了看手中疯狂示警、指向极高风险与一线生机的水晶球,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是继续作为“观测者”记录这一切,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