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沐秋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让整个即将崩坏的空间都为之一滞。
她手持那枚散发着磅礴生机与稳定力量的“生命源种”,翠绿色的光华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狂暴剥离的空间乱流都仿佛被温柔地抚平,变得温顺了许多。她站在那扇由藤蔓与流光构成的门扉前,浅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气质空灵而威严,与之前病弱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沐秋……姐姐?”缃珩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他记忆恢复后,自然记得这是自己的妹妹,但眼前的沐秋,强大、镇定,仿佛掌控着某种本源的力量,让他感到陌生又惊喜。
青思渊暗红色的瞳孔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了然。他早就察觉到沐秋身上潜藏着不同寻常的特质,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展现。
导演——顾影,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沐秋手中的源种,声音因惊怒而扭曲:“不可能!‘生命源种’是‘追忆者’的圣物,一直在他们的圣地沉睡!你怎么可能得到它?!还掌控了它的力量?!”
沐秋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顾影序列长,你太执着于‘维稳会’那套清除异己、追求绝对纯净的理论了。你忘了,心象的本质是流动的,是包容万象的。‘生命源种’选择我,并非因为我多么纯净,而是因为我愿意理解并接纳所有的心象,无论是光,是暗,是喜悦,还是悲伤。”
她轻轻托起源种,翠绿的光辉更加耀眼:“它代表的不是排斥,是滋养;不是禁锢,是生长。”
随着她的话语,源种的光芒如同温暖的雨露,洒落在崩解的平台和混乱的规则上。那些被剥离的空间碎片开始缓慢地重新凝聚,扭曲的规则也逐渐平复。虽然无法完全逆转剥离程序,但至少暂时稳定住了局势。
“闭嘴!”顾影仿佛被刺痛了最敏感的神经,歇斯底里地吼道,“虚伪!你们‘追忆者’口口声声包容,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和纵容!只有绝对的秩序,才能对抗‘虚无’!才能让心象回廊永存!”
“‘虚无吞噬者’……”沐秋捕捉到了他再次提及的这个词,眉头微蹙,“这就是你如此极端行事的理由?你认为制造这些残酷的副本,筛选、‘修正’甚至清除所谓‘异常’,就能对抗‘虚无’?”
“不然呢?!”顾影眼神疯狂,“看看他们!”他猛地指向青思渊和缃珩,“光与暗的异常共生体!这种不可控的变量,一旦被‘虚无’侵蚀,会成为多么可怕的灾难?!我必须在他们造成危害之前,将他们‘规整’!”
“所以,你就用‘深渊画廊’和‘遗忘病院’这样的地方,来折磨、扭曲他们的意志,甚至不惜动用‘最终净化’?”沐秋的声音带上了冷意,“顾影,你已经迷失了。对抗黑暗,不代表自己要化身更深的黑暗。”
“你懂什么!”顾影咆哮,“你们这些躲在圣地里的家伙,根本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虚无’的侵蚀越来越严重!我们没有时间了!”
前线?侵蚀?
这些关键词让青思渊和墨恒等人神色一动。看来,“虚无吞噬者”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威胁着整个心象回廊的灾难。
“即便如此,你的方法也是错误的。”沐秋坚定地摇头,“恐惧和压迫只会滋生更多的混乱与绝望,那正是‘虚无’的食粮。真正的力量,源于理解、信任与共生。”她的目光扫过青思渊和缃珩,意有所指。
缃珩感受到沐秋的目光,又想起刚才青思渊那句“你是我的”,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有点回升,但他挺直了腰板,大声道:“沐秋说得对!你想把我们变成冷冰冰的机器,门都没有!我和老青这样挺好!”
青思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微微侧身,将缃珩更严密地护在自己力量范围内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
顾影看着眼前这群“冥顽不灵”的“异常”,又看了看在沐秋源种力量下逐渐稳定的空间,知道自己今天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他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好!很好!你们要共生?要信任?”他阴冷地笑着,手中再次出现那个遥控装置,但这次,他按下的不是一个按钮,而是直接将其捏碎!
“那我就送你们一份‘大礼’!既然这个副本已经没用了,那就让它……彻底狂欢吧!”
随着遥控装置的破碎,一股极其不稳定的、混乱的能量波动以核心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原本被源种勉强稳定的空间再次剧烈震荡,而且这一次,震荡中充满了各种疯狂、错乱的心象杂质!
墙壁上浮现出无数扭曲尖叫的人脸,地面化作粘稠的血肉沼泽,空气中回荡着刺耳的噪音和意义不明的呓语!整个“深渊画廊&遗忘病院”副本的规则,在这一刻被顾影强行引向彻底的失控与崩坏!
他本人则在能量爆发的掩护下,身影迅速淡化,似乎想要逃离。
“想走?”青思渊眼神一厉,冥尘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刺顾影消失的方向!
然而,那混乱的能量场严重干扰了他的锁定。
与此同时,失控的副本带来了更直接的威胁!那些扭曲的规则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场内的所有人!
“小心!”石心怒吼着,一拳轰碎了一个从墙壁里伸出来的、由污秽能量构成的巨爪。
汐的歌声变得急促,试图安抚躁动的能量,却收效甚微。
墨恒和简璃构筑的屏障在混乱冲击下摇摇欲坠。
珀莉手忙脚乱地应对着各种凭空出现的诡异造物。
就连沐秋,也需要集中大部分精力催动源种,才能勉强护住她所在的那片区域,无法顾及全场。
混乱中,一道尤其狂暴的、由无数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暗红色能量流,如同毒龙般,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大部分防御,直扑向刚刚消耗巨大、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缃珩!
“缃珩!”青思渊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
但一道比他更快的阴影,如同鬼魅般掠过——
是鸦!
他如同真正的渡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精准地挡在了缃珩与那能量流之间!
“噗——!”
暗红色的能量流狠狠撞击在鸦的背上!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一口鲜血喷出,但他愣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阴影本质,没有让那能量流穿透过去伤到身后的缃珩!
“鸦!”缃珩失声惊呼。
青思渊的冥尘紧随而至,瞬间将那暗红能量流湮灭。他扶住摇摇欲坠的鸦,暗红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
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却对青思渊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气息微弱地说:
“看来……这次,‘家属’的保镖……不止你一个……”
说完,他身体一软,昏了过去。